在顾裴远的捣乱下,一袋新面粉全用上了, 擀出了满满两大盆的面条。林然然把吃不完的面条裹上面粉, 这样能多放两天。
顾奶奶差点笑坏了,看着这满满一案板的面条:“得, 这接下去两三天都得吃面了。”
“都是顾裴远害的,让他加点点水, 他半瓢都下来了!”林然然抱怨道。
顾裴远难得露出窘色,辩解道:“是你让我再多加点水的。”
“笨死了!”林然然把顾裴远早上的话原数奉还。
顾裴远面无表情:“你脸上有面粉。”
“哪里?”林然然闻言赶紧摸自己的脸。
“这, 还有这。”顾裴远比划着。
林然然跟着抹自己的脸,最后成功地抹了一脸花。顾裴远嘴角一勾,心满意足地走了。
林然然把带来的野菜处理好, 炒了一碗酸辣马齿苋,又切了腊肉和青椒,做了青椒炒腊肉和木耳黄花菜两样浇头。等端出去的时候, 发现顾裴远从肉联厂买了一份卤牛肉, 也切了摆盘。
中午顾小胖子没回家,只有林然然、顾奶奶和顾裴远三个人。饭桌上摆着酸辣马齿苋,腊肉炒青椒、木耳黄花菜还有卤牛肉, 另外摆着一大盆过水的面条。
新磨的面粉擀出的面条颜色不是雪白的,但是香得不得了。而且口感劲道,配上美味的浇头, 顾奶奶吃得赞不绝口。顾裴远不说话,闷不吭声的已经吃了两碗,又开始夹第三碗。
“来, 然然你多吃点儿。每次上门还要你下厨,真是辛苦你了。”顾奶奶一个劲儿地给林然然夹牛肉。
林然然捧着碗笑道:“奶奶,我够了,您也多吃点儿。”
顾奶奶笑道:“哎,好好,我也吃。这马齿苋的味儿真好,也新鲜!真是好多年没吃着了。你这马齿苋炒得真好吃。”
林然然笑道:“是您现在吃得好了,偶尔吃一次野菜才觉得新鲜。”
顾奶奶道:“真的,我们那时候吃马齿苋都是下水烫烫就吃了,也没啥调料,觉得又酸又涩。你做的马齿苋就顺口多了。”
林然然笑道:“那我以后多给您送点野菜?我那儿还有晒干的马齿苋,剁碎包包子可好吃了。”
“那感情好。”顾奶奶乐呵呵的,吃了一口马齿苋,忽然咳嗽起来,赶紧拿手帕捂住嘴。
顾裴远立刻放下筷子过去给顾奶奶拍背,林然然也倒了杯水给顾奶奶,紧张道:“奶奶,是不是我辣椒放重了?”
“没,咳咳…… 是我老毛病犯了。”顾奶奶摆摆手,咳嗽了半天才好,笑道,“我这些天都没胃口,还是你做了这顿饭我才多吃了两口。”
林然然向顾裴远投去询问的目光,顾裴远摇摇头。林然然只好笑道:“那奶奶您吃这个木耳黄花菜,清热的。”
饭后,顾奶奶去午睡了。
林然然去洗手间洗漱了一下,出来时就见顾裴远等在客厅,冲她道:“客房收拾好了,你可以去午休。”
“不了,我有点事要出去呢。”林然然笑道。
顾裴远眉头微皱:“你去哪?”
“随便逛逛。”林然然道。
顾裴远眼神落在她手边的篓子上:“出去逛还要带篮子?”
“我上次住在招待所认识一个大姐,挺照顾我的。我给她带点乡下的新鲜菜。”林然然扯了个由头。
顾裴远那双凤眼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看了眼,林然然顿时有种被人看穿而无所遁形的感觉,仍然挺挺腰十分理直气壮:“不行吗?”
“那你走。”顾裴远点了点头。
林然然赶紧提着篓子往外走,结果顾裴远也跟了出来,不紧不慢走在她边上。
林然然怒道:“你跟着我干嘛?”
“这条路是你的?”顾裴远施施然反问。
林然然:“……这倒不是。”
外头仍然是一派兵荒马乱,打架的人好像又换了一批,激情却丝毫不减。顾裴远走在外侧,不紧不慢,时不时还能反应飞快地挡开飞来的板砖。林然然不由得暗自庆幸,还好跟顾裴远同路,有顾裴远在外头挡着,要不她非被板砖爆头不可。
两人相对无言地穿过两条街,走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广场上。顾裴远停下脚步,道:“我去那边找朋友。”
这边看来没有骚乱。林然然安心道:“嗯,那我走啦。”
“你早点回家,奶奶会准备晚饭。”顾裴远淡淡道,冷不丁加了一句,“刚才两条街动乱最多,超过六点甚至有械斗。晚了,你自求多福。”
林然然:“……干嘛说得那么吓人啊?我会早点回来的!”
林然然回过身,道:“对了,元元几点钟放学?我可以顺路去接他。”
“五点。”顾裴远道。
“嗯。”林然然摆摆手,见顾裴远白衬衫一尘不染,长身玉立,安安静静地看着自己,像一副画似的。
她后退两步,又摆摆手,道:“走啦!”
转身跑了几步,她忍不住又转头,凤眼清冷的美少年仍然站在原地,忽然一笑,也冲她摆了摆手。
林然然差点摔着,忙转过头,这次头也不回地跑了。跑了几步转过街角,挡住了顾裴远的目光,这才放松下来。
她拍拍自己的脸,烫得厉害。路过百货商店她忍不住走了进去,在橱窗前照了照自己。只见橱窗里的姑娘穿着不合身的蓝布工装,两条乌油油的辫子都散了,刘海儿也乱糟糟地在额头打着卷儿。
刚才她就是用这幅尊荣在顾裴远面前晃悠的?怪不得顾裴远眼底总憋着笑!林然然哀叹一声捂住脸,觉得自己窘得不行,心里乱糟糟的,脸颊滚烫。
看柜台的大妈拿尺子敲敲柜台:“哎哎,买不买东西啊?不买别挡在这儿!”
林然然放下手,悲愤地一拍桌面:“有没有化妆品?!”
……
化妆品是没有的,小布尔乔亚思想更是要不得,英姿飒爽五尺枪,不爱红装爱武装!林然然被大妈灌了一脑袋红思想,这才掏出几样护肤品来。
蛤蜊油,雪花膏,小蓝铝罐的擦脸霜,可选性实在少得可怜。其中蛤蜊油最便宜,小的三分大的五分,一盒十二个。
林然然对蛤蜊油并不陌生,乡下人一年到头风里来雨里去的在地里忙活,弄得手脚皴裂,脸上起皮,别的舍不得买,这蛤蜊油又滋润又便宜,家家户户都会备着。爱美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也会买一个,每天上工被晒得皮肤发黑,往脸上抹一点,多少是个安慰。
可林然然是从后世来的,见识过那么多护肤品,怎么看得上蛤蜊油?没得挑,她只好选了小蓝管的擦脸霜,一个大的五毛钱。
这些日子红霞嫂和谢绯上山下地的摘野草莓,都吃了不少苦头。林然然心念一动,买了三个。
付了一块五毛钱,林然然把两个擦脸霜装进包里,一个当场打开。撕开一层锡箔纸,那股熟悉的童年味道就扑面而来,膏体白白的,抹一点到脸上,双手匀开,又香又软。
卖出三个擦脸霜,大妈的态度也好了,举着镜子给林然然照。等林然然擦完脸,她打量着道:“小姑娘长得还挺清秀嘛。咋?看上谁家小伙子了?”
“我没有!”林然然哭笑不得,脑子里却忽然闪过一双含着笑的凤眼,登时岔了气,咳嗽得面红耳赤。
“得得得,大妈是过来人,你急啥嘛。”大妈收了镜子,又凑到一边跟同事闲聊去了。
林然然拍着胸脯好容易顺过气,只觉得手里的小蓝罐跟个烫手山芋似的。她暗暗警告自己:瞎想什么呢,顾裴远跟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且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