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赵涛臭烘烘的嘴冲自己凑来,林然然背在身后的手慢慢抽出……
“啊!”赵涛惨叫一声, 快两百斤的身体跟破麻袋一样飞出两米远, 然后重重砸在地上。
谢三双目充血,丢下手里的工具, 把赵涛从地上拽起来提拳就揍,砂锅大的拳头捣在他鼻子上, 赵涛惨叫不已,鼻血长流。
林然然忙把手里的东西丢回空间里, 她本来打算先教训赵涛一顿再叫人的,没想到谢三出现得这么及时。
谢三在她面前虽然很沉默,有时候也很惹人生气, 但林然然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真正动怒的样子,有些害怕之余更多的却是感动。他是在为自己出头。
林然然抱手站在一边,眼看着谢三把赵涛打得抱头哀嚎, 满脸是血, 心里十分痛快。原主被这人渣欺负了那么久,那心惊胆战、惶惶不可终日的情绪还残留在身体里,以至于看见赵涛的时候, 她心里生出的厌恶感强烈极了。
要不是谢三及时出手,她能直接废了赵涛。
现在这样也好,不用她自己动手了。计划生变, 她当然也只能随机应变。
看着谢三打得差不多了,林然然深吸口气,放出一声尖叫:“耍流氓啊!”
这一声振聋发聩, 惊起屋檐下啄食干苞米的麻雀,呼啦啦,巷子两边冒出许多看热闹的脑袋。耍流氓!这一声儿在农村比喊杀人抢劫都有用!
农村的冬日萧索无聊,村民们不用上工,领完芋仔就坐在村口的大树下聊天讲古,讲的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这么一嗓子真是嚎得大家精神为之一振。
“啥?哪来的流氓?!”
“听声儿是谢家老宅那边的!”
“林王氏不是带了人过去吗?赶紧去看看!”
大家纷纷赶到时,谢三正把赵涛压在地上猛捶,结实刚猛的拳风呼呼作响,林然然捂着脸在旁边嚎啕大哭,红霞嫂护着她一个劲儿地劝。
“别哭了然然,没事儿了,没事儿了!”红霞嫂咬牙切齿,“谢三,打死这臭流氓!”
“咋了?咋回事儿啊!”大伙儿赶紧聚拢上来,都惊掉了下巴。谢三儿在跟人动手!谁不知道谢三这个地主家的儿子平日里跟牛犊一样温驯,沉默寡言,从不跟人起冲突——但也没人轻易敢招惹他。
“这臭流氓想欺负然然!还好谢三来得及时,这青天白日的跑到咱甜水村耍流氓,欺负人家一个女孩子,这还有王法吗?!”红霞嫂快言快语地把刚才的事描绘了一通。
农村多的是血气方刚,满心革命热情无处发泄的小伙子,一听赵涛耍流氓耍到自己村里了,这还了得?
“臭不要脸!真当咱们甜水村没人了?!”
“大伙儿一起上,打死这个臭流氓!”
“对,打断他的腿,拖城里游行去!”
“打,打!”
大小伙子们一拥而上,把赵涛再一次踹到地上,你一拳我一腿地猛揍。
女人们心疼地护着林然然,七嘴八舌地问:“咋回事儿啊?你奶不是上你家了?咋弄成这样?”
“别提了!一家子不要脸的,招了这么个流氓闯进门,进屋抢东西的抢东西,翻厨房的翻厨房,把然然赶了出来,这不差点被这臭流氓欺负了吗?”红霞嫂快气死了,林然然乐得有人替自己发言,捂着脸哭得更大声了。
谢三呼哧呼哧喘着气,拳头上滴着血,沉默地站到人群外,眼睛看着林然然。
林然然捂着脸直哭,躲在红霞嫂的怀里,看起来被吓坏了。谢三胸膛里的火登时又窜了老高,他想杀人。那个流氓该死,他刚才就不该留手。
听了红霞嫂的话,大家伙儿群情汹涌。林贵媳妇儿差点跳起来:“这赵涛上次就在小树林子里差点欺负了然然,林王氏这不是引狼……引狼进屋子嘛?!”
“那叫引狼入室!”另一个媳妇儿大声道,“出了这大的事儿,林老婆子哪?!林家人咋不出来?”
说曹操曹操到。林王氏和王萍也出现在门口,探头探脑地看热闹:“咋这么吵?哪个小流氓在咱家门口打架?”
一群大小伙子围着赵涛狠揍,林王氏看不清楚在地上抱头打滚的是谁,倒是一眼看见了林然然,惊讶道:“然然,这是咋了?你哭个啥?!”
王萍本来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看看哪个倒霉鬼在打架,结果一看地上抱头惨叫的居然是自己的儿子,登时嚎叫一声,像被激怒的母虎一样冲上去:“儿子啊!你们是哪来的流氓!滚,滚开!敢打我儿子!你凭啥打我儿子,我跟你拼了!”
王萍推开那些人,扑到赵涛身上。赵涛滚得一身的土,满脸的血糊着泥,王萍撕心裂肺地嚎叫起来:“天杀的啊!你们凭啥打我儿子,你们甜水村就一贼窝,养出你们这些XXX……”
乡下女人骂街的脏话从王萍嘴里喷射出来,花样之多下限之低能让甜水村最泼辣的妇女都红了脸,没出嫁的女孩子更是捂住了耳朵。
王萍一边骂一边扑到离她最近的小伙子身上厮打,一边打一边继续嚎:“你们凭啥打我儿子!臭流氓!土匪!”
甜水村的大妈大婶们更泼辣,冲上去揪开王萍,冲她破口大骂:“不要脸的老婆子,把你家野种带咱们村儿撒野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你儿子耍流氓,没当场打死他算好的!”
“待会儿就报警抓你们!”
王萍愣了下,看向自己儿子。赵涛被打得只剩出气没进气,眼睛都肿成一条缝了,嚎哭着:“妈,妈救我……他们要打死我了!”
“别怕,儿子,有妈在!”王萍尖声道,“你们凭啥说我儿子耍流氓!我们可是来下定的,你们胡说个啥!”
“这是咋回事儿!然然,快告诉他们你跟赵涛的事儿!啥耍流氓,没有的事儿!”林王氏看清楚赵涛的样子,露出个牙痛的表情,冲林然然嚷嚷。
“啥没有的事儿?然然还能诬蔑他了?”林贵媳妇儿道。
“都来家里下定了,咋还可能跟她耍流氓嘛?那叫谈朋友!”二婶抓着捧瓜子儿,靠在门框上磕得津津有味儿。这葵瓜子儿个大又干净,没一个瘪仁儿,炒得香喷喷的带着甜味儿,也不知道林然然是哪弄来的好东西。
“谈朋友有搂着人家姑娘亲的?”红霞嫂啐道,“你手里的瓜子儿是然然的?”
“啥?还亲了?!”村民们一阵哗然。
“你喷啥粪哪?!她自己个儿答应跟我儿子出来逛逛,咋成我儿子耍流氓了!”王萍赤红着眼睛,一副随时要找人拼命的架势,逼着林然然:“快告诉他们,我儿子没对你耍流氓!”
林王氏拉扯着林然然:“快告诉他们,让他们快滚,别管咱家的闲事儿!”
“放开我!” 林然然一副吓坏了的样子,用力抽回手。
“咋了?死丫头,你别给我作妖!”林王氏回过味儿来,扯着林然然小声警告,“别忘了你的丑事儿!”
王桂英挺身而出,怒道:“林王氏,别以为村里能管事儿的都开会去了,就没人能管得了你了!”
“咋?!这死丫头是我孙女儿,我管教孙女儿轮得着你说话?”林王氏理直气壮。
“谁不知道然然早跟你们划清关系了?你哪来的脸认孙女儿?”人群里传来嘲笑声。
“呸!我孙女儿自己个儿都认我了,还招待我们进屋,你们知道个啥?!一家子骨肉,打断骨头连着筋!”林王氏一通突突。
二婶跟着道:“就是!你们这些外人瞎掺和啥?”
“然然,可是你自己答应跟赵涛出来走走的,你咋能翻脸不认?耍流氓可是重罪,可不能害了人家。”三婶轻声慢气,一脸不赞同地看着林然然。
“就是!她自己要跟赵涛出来逛的!”林丹丹和林萍萍也出来了,大声作证。
王萍一听,抱着儿子更是哭天抢地的喊冤:“没天理啦!你们甜水村太欺负人啦!”
村民们面面相觑,都有些安静下来。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他们还真被弄糊涂了:“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嘛?”
林王氏扯着林然然往屋子里走,一边骂着:“看啥看,你们都给我走!我们林家的事儿管你们屁事!”
林然然站着不肯动,林王氏狠狠扯她一下,又要拿那件“丑事”警告她,林然然却一下子躲到王桂英和红霞嫂身后,大声哭诉道,“大娘,嫂子,她今天忽然带着人闯进我家里,又抢又闹的,还逼着我跟赵涛订婚!我不想嫁给这个流氓,大娘你快救救我!”
大家伙一听登时哗然:“林王氏,然然都这么说了!你还有啥好说的!”
“死丫头!你瞎咧咧啥!”林王氏气得要扯林然然,被几个女人拦开了。
“林王氏,你真是太欺负人了!现在可是新社会,你以为没人能管你?!”王桂英大喝。
大家伙正掰扯着,一个小孩儿飞奔了过来,钻进人群里嚷嚷:“苦水村大队的人来啦!带着家伙哪!”
“瞎说啥哪?”他妈拍他脑门。
小孩儿委屈道:“真的来了,你看!”
林然然一抬头,就看见一群人带着锄头铁锹棍子的往这边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为首的一个四十来岁,满脸横肉,跟赵涛有几分相似,正是赵涛他哥赵海。
“哎哟!老大啊,你可算来啦!你看你弟被人打的,他们都欺负咱啊!”王萍嚎啕大哭地扑到大儿子身上哭诉起来。
赵海看见自己弟弟被打得烂泥一样,扶着王萍怒道:“我一接到报信就带人赶来了。咱们苦水村跟甜水村向来河水不犯井水,你们这么欺负我弟弟,总得给我个说法!”
“就是!咱们苦水村可不是好欺负的!”跟着赵海的二十几个青壮年大声道。
他们来者不善,甜水村的主事人又不在,谢三挺身而出挡在众人跟前:“他耍流氓,不该挨打?”
“没错儿!跑咱甜水村耍流氓,活该!”
“没打死他就该偷笑了!”甜水村的男人们也反应过来,忙挡在前头。
赵海今年四十多了,比他弟弟有头脑,也知道他弟弟这个臭毛病。但是他也就是占占小便宜,不敢真干出格事儿。毕竟是自己弟弟,被人打成这样他能不追究?以后还咋在村里人跟前挺腰子?
赵海阴森森地打量着谢三:“说我弟弟耍流氓,你们有证据?他冲谁耍流氓了?”
说着,赵海在人群里看了一圈儿,眼神毒蛇一样锁定了林然然,抬脚走近:”是你?“
谢三立刻挡在他面前,“别过去。”
“关你小子啥事!”赵海带来的人立刻推搡着谢三,被他反手摔飞了出去。
“哎哟!”那人摔在地上惨叫起来。
“你小子敢动手!”苦水村的人一拥而上,揪住谢三的领子就要揍。
谢三双拳难敌这么多双手,却半点没有惧色,死死挡在他们之前。
赵海眼里闪过精光:“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