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答应,白建平暗暗松了口气。他现在在剧组工作,挺支持小白参与演戏的,他们一家三口曾经都演过呢,还是女配一号。
马兰花端起自己的酒杯,和姜老师碰了碰杯,有些感叹地说:“小白跟着我们吃了好多苦,我成天担心她将来没文化,害她跟我和老白一样,在大城市里当文盲,干一些别人不愿意干的工作。”
姜老师接过话说:“你们不容易,小白跟着你们吃点苦不算什么,起码有人疼有人照顾……”
张叹听到这个话题,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感觉心情沉重和内疚。
墩子妈妈举起酒杯说:“哎呀不说这么沉重的话题,苦日子那都是过去的了。现在不是苦尽甘来了吗?生活甜甜美美的,马大姐,村里人都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呀?”
“你当奶奶了,小强有本事,在大城市结婚定居,以后是城里人,多让人羡慕。还有小白,都上了电视,那天全村人都聚在一起看你们演的电视剧,过年都没那么热闹,你瞧这生活不是甜丝丝的吗?你应该唱支欢快的歌,给大家听听。”
马兰花不好意思地摆手,说自己不会唱歌。
“你不要不好意思噻,姜老师说说,马大姐年轻的时候是不是唱歌特别厉害。”
马兰花年轻的时候,是白家村附近十里八乡的好姑娘,长的漂亮,一双大长腿结实有力,为人爽朗大方,是个勤快人,家里活和地里的活都收拾的妥妥当当。
她还有一项本事,天生一副大嗓门,唱山歌嘹亮动听,别人唱不出那味儿。
姜老师说:“有一回县里教育局的领导下乡采风,听到她唱歌,把她带到了县里,在大院里唱歌,唱了还给录下来,那磁带我存了一张,只是很多地方消磁了,播不出来,可惜。”
马兰花笑呵呵地说:“有什么可惜的,唱的也就那样,要是真好,就不会给我一百块钱让我回去。”
年轻的时候,她大部分时候都没想过唱歌能唱出什么名堂。唱歌对她而言,完全是爱好,是平淡生活中的一抹光、一撇色。
但是那一次,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感受到梦想离自己如此之近,仿佛伸伸手,稍微努努力,就能把她摘下来,从梦里带到现实中。
但,最终梦想只是梦想。
她还记得那年她离开县城的午后,她步行到家时的满天星星,仿佛无数双眼睛在看着她。
今后的日子,她时常想起那位年老的女领导说的话。她告诉她,本来县里想推荐她进歌舞团,但是已经增补了人,不缺了,没了名额,让她先回去,将来有了空缺再通知她。
她等了两年没等到消息。她实在等不下去了,有一次悄悄去了县城,守到了那位女领导。那天她是一路哭着回家的。
家里忽然响起稚嫩的歌声:
“马兰花~~马兰花~~~风吹雨打都不怕,请你现在就开花~~~”
马兰花循声看去,只见小白正站在沙发上,高举双手大声唱歌,不禁怒道:“瓜娃子你唱个锤子!!!老子把你屁屁儿打开花!!!你个瓜娃子,憨憨儿!!!”
“快跑~舅妈好凶吖~~”
小白怕挨打,哈哈哈大笑着跑进了卧室里,喜儿和墩子抱着布娃娃也嘻嘻哈哈跟去。
被这么一打扰,马兰花立刻不再想以前的那些破事。她端起桌上的酒杯,满满的一杯一口喝了,喝完了咳嗽不停,脸都红了,缓了缓怒道:“锤子!白建平!你啥子时候给老子倒满的???”
“刚,刚刚。”白建平怂怂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