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屉里还有一叠衣物, 戚灼拿起最上面那件,发现是婴儿穿在身上的那种连体衣。
连身衣是淡蓝色,柔软的棉质布料洗得很旧, 最下面一截颜色较深, 和上面的布料不是同一种。像是小孩长了个头,不舍得扔掉变短的衣裤, 便又接上了一段。
戚灼放下连体衣, 拿起一条长长窄窄的布料举在面前。
这像是从旧床单上裁下的一段,因为太过陈旧或是洗涤得太勤,格纹布料呈现出黯淡的灰白色。
戚灼拿着这片布料翻来覆去的看, 想不出用途, 便凑到鼻子下闻,只嗅到一股干净的肥皂味。
“啊。”
听到婴儿的声音,他转过头,看见婴儿正抱着奶瓶,和季听一起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那是什么?”季听问出了和戚灼同样的疑问。
戚灼正想回答不知道, 心里突然浮起一个念头,让他整个人僵在原地。
这是尿片吗?这是尿片吧!
他不懂婴儿产品,但看过广告,知道婴儿都会使用一次性尿裤,真没想到还有人使用这种古老的布料尿片。
他和婴儿对视了几秒后,若无其事地转过身, 将那尿片丢回了暗格里, 像是无事发生。
接着便不停擦自己鼻子。
那叠尿片旁边还有两块四方小布片, 两头还系着长棉带。他觉得这应该不会是尿片,便用手指拎起来翻来覆去地看。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他认了半晌没认出来,转头问季听。
季听看着他揉得红红的鼻尖, 冥思苦想一阵后,笃定地道:“这是裙子。”
“裙子?”
“挡在屁屁后,带子就拴在腰上。”季听做了个动作。
“光挡屁股?鸡儿呢?不管了?何况带子这么短,他这粗腰能系?”
戚灼问完这句,才想起还不知道婴儿的性别,便抬手将他从地上拉到了自己怀里。
“噗噗噗。”
“你噗个蛋!”
戚灼将婴儿趴在自己腿上,研究了下连体裤的构造,确定裆处的纽扣解开,就能露出屁股。
可他的手刚触碰到裆部,便飞快地缩回,手指在婴儿的裤腿上来回蹭。
“怎么了?”季听蹲着往前挪。
戚灼没有回答,只低声斥问婴儿:“你怎么一声不吭就尿了?啊?为什么要尿在裤子里?你是智障吗?”
婴儿被他按住了背,只能扑腾短短的四肢,像只翻不过身的乌龟。
季听愣了愣,忙道:“那不一定是尿呢,也许是汗水……”
“你汗水能流一裆?这不是尿还能是什么?”
“可是——”
“没有可是,这种小屁孩全是尿在裤子里的。”
戚灼说完这句后,也反应过来这么点的孩子只能尿在裤子里,便拎起婴儿往季听怀里搁:“来,交给你了。”
季听伸手来接,戚灼看着他两条小胳膊,终于还是没能把婴儿递出去,只让他继续趴在自己腿上。
“去,把尿片给我拿来。”
“尿片——”
“就那个,格子布的。”
季听探出头看育婴箱内:“哦,你拿着闻那个对吧?”
戚灼像是没有听到似的,只去解婴儿的裤子,将湿漉漉的布尿片扯出来丢在地上。
“是个男的。”他低头看了看,接过季听递过来的尿片,按照开始那张尿片的方式往裤子里塞。
婴儿在他腿上挣扎,脸涨得通红地呃呃着,被他在屁股上拍了一记:“别动!”
“噗噗噗。”
“喷吧,对着地板喷,想喷多少喷多少。”戚灼侧头看着他嘲笑,又在他胖嘟嘟的屁股上拍了两下。
“你别打啦!他屁股都打乌啦!”季听着急地拨开戚灼的手,又将自己双手张开,搁在婴儿屁股上挡着。
戚灼这才发现婴儿屁股上果然有两团淡青色的乌团。
他不知道很多婴儿屁股上都会有这种胎记似的淡青,过上一段时间便会消失,只怔了怔,道:“他屁股本来就是乌的吧,我又没用劲。”
季听一时着急,也大胆地和他呛声:“就是你刚打乌的,我都听到啪啪两声。”
“这是他爹妈打的。”
“嘁。”
“你敢对我冷笑?”
“……”
“你敢朝我翻白眼?”
“没有没有。”季听连忙否认,“我眼睛就是这么长的,你看,你看。”
“还翻?嘴撅那么高干什么?”
“我嘴就是这么长的,我是翘嘴巴嘛,对,翘嘴巴。”
戚灼三两下给婴儿塞好尿片,将换下的脏尿片扔到舱壁角落,再将他放到季听腿间坐着,站起身冷笑道:“行,你长了个猪嘴。”
季听扶住蛋宝宝,看着戚灼走到去副舱的入口,问道:“你下去干嘛?”
戚灼扶着软梯下行,不咸不淡地回道:“烧锅,准备烤人吃。”
季听呆了一瞬,看着戚灼消失在入口,大声问:“你说的是什么?成火哥哥,我好像听错了,你说你下去要做什么?”
没有得到回应,他让婴儿自己坐着,咚咚咚跑到入口处往下看,看见戚灼正在用饭盒烧热水。
“你不是说你要烤人吗?”季听趴在入口处,伸个脑袋嘻嘻笑。
戚灼反问:“你不是说你好像听错了吗?”
“哈……”季听见戚灼抬头看自己,便伸手朝他比了个心,“爱你。”
戚灼烧开一盒水,让季听将奶瓶和奶粉给自己递下来,开始给婴儿冲调奶粉。
虽然婴儿自带的奶粉不多,但之前在这机甲里找到了两袋包装完整的奶粉,应该够他吃很久。而且那奶粉是一家家喻户晓的奶制品公司生产的,戚灼觉得比这个自制奶粉要强。
“狗崽子,你冲过奶粉吗?知道一次要放多少?”
“唔,我都是喝鲜牛奶,没喝过奶粉。”
季听也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哪里又触怒了戚灼,他瞬间便变了脸色,抬起头怒气腾腾地吼:“滚滚滚,看到你就烦。”
戚灼拿着奶瓶爬上主舱时,季听正坐在婴儿对面,让他趴在自己腿上,有些心疼地摸他屁股上的乌团。
“……不会死的,别害怕,我以前摔了也有这个,过几天就会好的。”
冲奶粉的是开水,戚灼两只手将滚烫的奶瓶来回颠,然后交给季听:“你喂他。”
“哦。”
季听扶正婴儿坐着,接过奶瓶,立即就察觉到烫手。他学着戚灼在两只手上来回颠,但没两下就开始龇牙咧嘴,接着不出声地哭了起来。
戚灼连忙又接过奶瓶,喝道:“傻的吗?烫就放地上啊。”
“你又,又没让我放地上。”
“活该!蠢!”戚灼将奶瓶搁在地上,见季听在看着自己掌心流泪,又忍不住道:“给我看看。”
季听像是重伤病患一般伸出手,哽咽着:“熟了,烫熟了,要擦药才行。”
戚灼拿起那只小手看了下,又给他丢掉,“连红团都没有,擦个屁的药。”
婴儿从看见那只奶瓶,目光就黏在了上面,眼珠子也跟着奶瓶左右转,口水不断往下淌。
“啊,啊。”他朝戚灼伸出手,上半身拼命往前伸,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被季听用两只手的手背撑住,却还是坚持不懈地往奶瓶方向扑。
“成火哥哥,成火哥哥。”季听有些撑不住他,连忙求助。
戚灼将婴儿拎到自己面前坐着,用两条腿将他夹住。婴儿还想往前扑,却被箍得动弹不得。
“你是饿狗投生的吗?等凉下来再吃不行?烫死你。”戚灼眉头竖起时看着很凶,语气也很凶,手里却拿着那只奶瓶快速摇动。
等到奶水温度适宜,戚灼才将奶瓶递给他,却在婴儿伸手来接时又收了回来。
“还朝老子吐口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