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安小朋友开口说话当天晚上, 宋恂召集项小羽、宋吉安和宋延安等三位家庭成员,召开了老宋家一九七五年第一次家庭会议。
项小羽今天心情阳光灿烂,十分捧场地带着两个小萝卜头并排坐到床上,还顺手帮他们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 调整了兜兜位置, 以示对家庭会议重视。
不过, 刚被强制抢走图画书延安却皱着眉头不高兴。
在他们出生前,宋恂就在各大书店搜集了许多儿童图画书,有些内容十分生动有趣, 连项小羽这个成年人都很着迷,更别提没见过什么世面小娃娃了。
吉安延安最近就很沉迷神笔马良和小马过河,因着这两本是彩色绘本,很得小哥俩偏爱。
作为亲妈,项小羽对于怎么对付熊孩子还算有经验, 在延安瘪着嘴哼唧之前, 她将奶瓶塞进了他们小胖手里。
两个孩子抱住奶瓶咕咚咕咚,果然就将图画书抛诸脑后了。
宋恂无视了稍显散漫开会环境,在儿子们捧着奶瓶干饭时候, 他将今天在托儿所发生事,跟项小羽一五一十地讲了。
“这俩孩子虽然小,但是已经开始模仿大人言行了,以后有他们在场时候, 咱们谈话必须注意用词。”宋恂严肃申明。
项小羽抱着吉安哈哈笑着问“我们吉安叫了你小宋哥以后, 你是啥反应啊”
“你觉得我能有啥反应”
当然是装作无事发生。
其他人就算听清了,也未必明白是怎么回事。
毕竟连他这个亲爹在刚听到吉安开口时, 也怔愣了好几秒, 还以为自己将儿子们弄混了, 把延安认成了吉安。
“你肯定是假装没听清,然后带着他们快速逃离托儿所哈哈哈”项小羽笑得打跌。
吉安在干饭间隙吐出奶嘴,进行了在家庭会议上首次发言。
“小宋哥,打京京爸爸”
延安也眯着眼睛附和“小宋哥,打”
宋恂“”
“你们俩不能叫他小宋哥,”项小羽憋笑憋得肚子痛,“你们得叫爸爸哥哥是哥哥,爸爸是爸爸”
两张相同小脸,双倍迷惑。
项小羽指着宋恂对儿子们解释“这是我哥哥,你们爸爸,大寨哥哥才是你们哥哥”
闻言,宋恂表情微妙地瞟她一眼。
吉安瞪着大眼睛不吱声,两个大人也不确定他听没听懂。
反而是延安还在记仇,不依不饶地嚷嚷“打京京爸爸”
既然确定这两个孩子人小鬼大,已经能听懂大人话了,宋恂当然不敢像之前似,随便什么要求都敷衍地应承。
机关托儿所里孩子,基本都是住在县委家属院,父母大多是熟人,即便不是熟人,通过七拐八绕关系也能变成熟人。
宋恂没见过京京家长,要不是跟自己两个娃打架,他甚至对京京都没什么印象。
并没怎么留意过儿子们那些同班同学情况。
“京京爸爸我没见过,但是他爷爷你应该是认识。”项小羽对托儿所小班每个孩子都有些了解,之前去接孩子时候,她没少跟其他家长交流育儿经,“他爷爷是刘焕阳他们办公室主任。”
哦,宣传办刘主任,宋恂还真认识。
他将椅子拖到两个儿子正对面,难得正式地保证“我暂时还见不到京京爸爸,但是可以让京京爷爷管管他。”
小哥俩还没见过自己爷爷,对姥爷倒是挺熟。
不过,姥爷对他们基本没什么威慑力。
吉安小不点已经懂得推己及人了,仰着脑袋问“他不听怎么办”
“你们现在会说话了,可以跟京京多交流。”宋恂鼓励道,“他今天来跟你要饼干时候,你不是很大方送了他一片嘛。如果还有下次,你们就可以提前跟他约定好,只要他能保证不再欺负丫丫,跟大家做好朋友一起玩,你们就将零食分享给他。”
宋恂觉得两个儿子应该是能听懂。
果然,吉安想了一会儿,又执着地问“他还不听怎么办”
就想要亲爹一句准话,到底能不能打架
宋恂好笑地问“你俩就那么想跟京京打架”
吉安延安同时点头,延安还补充“欺负丫丫”
“那你们这两次跟他打架打赢了吗”项小羽问。
俩萝卜头哼哼着不吭声了,延安腿上淤青还没化开呢。
宋恂在他们脑袋上揉了一把说“明知道要吃亏,为什么还要打架如果京京继续欺负丫丫,你们又打不过他,就想想其他办法吧”
那小胖子京京简直就是幼儿版吴科学,他们家这两只虽然也挺胖乎,但是与人家一比,根本不够看,实力太悬殊了。
宋恂叮嘱过两个儿子后,就让他们散会了,爱干嘛干嘛去。
而后扭头对项小羽说“我明天就得去下面公社出差,短则三两天,多则一礼拜才能回来。他俩现在能跑能跳还能说话,有点自己主见了,你自己一个人带孩子恐怕吃不消。”
项小羽在延安撅起屁股上拍了一下说“没关系,我明天往生产队打个电话,让我娘来县里带两天孩子。如今大寨丫丫和咱家这两个都在县城,她回了生产队,家里一个孩子也没有。回去两个月了,还没适应呢,总让我二哥来电台打听家里几个孩子情况。”
“要不还让咱娘来县里住吧她在时候,确实给咱们帮了不少忙。再说,她在家属院里还挺吃得开,整天带着红袖箍走街串巷,让她突然回到生产队肯定不适应。”
项小羽无语道“她已经在农村生活几十年了,哪会因为在县城呆了几个月就不适应了让她偶尔来县城给咱们搭把手还行,时间长了她不能同意。她现在一心惦记着给我大姐和二哥张罗婚事。等他们结了婚,我娘才能彻底放下心来。”
宋恂匆匆忙忙安顿好家事,次日一早就去县委大院跟调研组另外几个成员碰面了。
听说宋恂要带队去长征公社调查,这几天一直关注事情进展吕薇跑来了宋恂办公室毛遂自荐。
“主任,你们那个调查组里只有公安局刘莉是女同志。要不你带我一起去吧一来可以跟刘莉做个伴,二来嘛,有些事还是需要女同志出面沟通,比如做一做当事人家属工作啦,跟当地妇女同志打听一些内部消息啦。”
“你打听得倒是挺清楚。”多带一个人帮忙没什么,但宋恂还是问,“外事办工作,你都安排好了”
“嘿,咱们已经将近两个月没有接待任务了,我在办公室都闲得长蘑菇了。”
宋恂看了一眼手表说“那你跟着一起来吧,一会儿调查组所有成员要一起开个会,强调完纪律以后,马上出发。”
这次县里对长征公社事提起了十二万分重视,公安局,财政局,农水局各派了两名业务骨干。县委办这边,除了一个吕薇,宋恂还选择了跟自己比较熟,为人机灵齐麟随行。
调查组九个人按时来到会议室开会。
“大家都是各单位业务骨干,具体业务上事我就不多说了。此次长征公社之行,主要有两个目,其一,弄清楚增产不增收原因,其二,找到二十多万元差额用处和去向,给社员们一个交代,搞好退赔工作。”
“而增产不增收原因肯定是多方面,其中可能会有贪污盗窃,投机倒把,生产用人及生产分配不合理等问题。”
宋恂将九个人分成两组,一组在公社调查,另一组下生产队走访。
分配好工作以后,他又看向大家再次正式确认“有没有在此次调查中需要申请回避同志要是有出自长征公社同志,或者有亲戚朋友是长征公社领导,现在可以申请回避。”
“媒主任”邱大为就是前车之鉴,这时候派一些背景复杂同志去长征公社并不合适。让他们主动回避,也是对同志一种保护。
宋恂等了一会儿,见没人申请回避,便带队正式出发了。
县里要派调查组来长征公社调查并不是什么秘密,昨天就有人往长征公社打电话通知过了。
调查组一行人抵达长征公社大院时,公社詹书记正带着几个干部等在大院门口迎接。
调查结果没出来,调查组人虽然心里都有一本账,但还不至于现在就将这些干部当成腐败分子对待,宋恂与詹书记握了手,客气道“詹书记,我们这个调查组要在公社叨扰几天,麻烦同志们了”
对方态度比预想中好得多,但是詹书记心里那根弦却崩得更紧了,“应该,主要还是我们公社不争气,闹出了这么大笑话,是我们给县里添麻烦才是”
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那是害。
这话放在今天这个场合也同样适用。
宋恂要是上来就代表县委领导劈头盖脸地批评他们一通,这件事就多半还有转圜余地。
反而是这样客气态度,让詹书记心里开始打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