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即将进行夫妻生活前, 妻子突然歪嘴斜眼吐舌头,扮成了一个吊死鬼。
试问哪个男人还敢继续
不知道别人敢不敢,反正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宋恂还挺敢的。
不过,项小羽并没给他捉鬼的机会。
她的生理期到了。
宋恂认命地给她煮了一碗大枣红糖水, 就叹着气转向了书房。
他打算将捉鬼和服装公司建分厂的事暂时放一放, 换换思路。
从书桌上抽出之前在船厂做过的一本实验记录, 翻看了起来。
“小宋哥,你怎么又开始研究这些了”项小羽捧着搪瓷缸子尾随进来,见状便猜测,“难道船厂那边要调你回去了”
“没有。”宋恂摇头, “华夏造船前两年停刊了, 最近正打算复刊, 我老师是这个期刊的编委, 他还不知道我已经离开了船厂, 前段时间给我写了信约稿。”
“那你打算投稿吗”项小羽星星眼。
她对科学工作者向来是十分崇拜的,谁小时候没做过当科学家的梦呢
宋恂颔首,“离开船厂前我在负责一个简易导管螺旋桨的实验, 如果实验成功的话, 可以对港作拖轮的拖力有一个很大程度的提升。不过我走了以后,这个项目好像搁浅了。我打算将前期数据发表出去, 如果其他单位对这个项目感兴趣,可以继续按照这个思路走,节省一些时间。”
星星眼变成蚊香眼, 项小羽坐到他身边,支着下巴问“要是别人研究出来了,成果就是别人的吧你之前的心血不就白费了”
“不算白费, 咱们的造船技术本就与国外有很大差距,相比于让这些东西变成一堆废纸,我更希望它能尽快试验成功,应用到国产轮船上。”
“那你给他们投稿,有稿酬不”
宋恂语气一顿,“可能没有,或者象征性的给一点吧。如今好多出版社都关门大吉了,华夏造船能勉强运作就不错了,估计是没什么稿费的。”
“没关系,没有稿酬咱也给他们投,只当支援了国家建设。”
项小羽被小宋哥这勤奋劲感染,内心也跟着紧迫起来。
她虽然已经当上了播音员,但播音工作是一个持续输出的工作,在输出的同时还要求有稳定的输入。
除了坚持对语言表达能力的锻炼,还得不断提高文化水平,多读书多看报。
而她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读书太少了。
目前勉强应付渔业方面的稿件还行,但是想要像郁台长那样,单独做一档类似阅读与赏析的栏目,她的水平还相去甚远。
思及此,项小羽不再打扰宋恂,起身去书架前找书看。
他们家的书架宽两米,上面有五层架子,下面是书柜。
这五层架子里,她的书只勉强占了小半层,宋恂的书占了两层,剩下的两层半还空闲着。
视线在宋恂的那两排书上徘徊,项小羽从最下面一排的角落,翻出一本相对较薄的册子。
封面上的书名是俄语的,eвгehnnoheгnh。
为了参加广交会,项小羽当初还重点突击过俄语,出于对自己俄语水平的莫名自信,她利索地翻开了书页。
一个小时后,宋恂起身活动时,见她捧着小说看得认真,不由问“你怎么看起这个了能看懂么”
项小羽摸了一下手边的俄汉词典,说“翻字典,连蒙带猜能看个大概吧。”
“这本叶甫盖尼奥涅金有译本,不过现在买不到了。”
项小羽轻哼两声“我早猜到了,书店里不可能有这种书。虽然我只能理解个大概吧,但只看开头也能看出来,这个奥涅金不是什么好人,他居然还经常给那些漂亮的芭蕾舞演员捧场,这跟旧社会的公子哥捧戏子有啥区别”
“他本来就是个贵族公子哥,没什么信仰,还十分利己主义,我看到他把自己的朋友杀了,就没再继续看下去了。”
项小羽赶紧捂住他的嘴“你不要说啦,我要自己看”
“这本书不太适合你,你还是换一本看吧。”
“我手边也没什么合适的书看。”
而且她算是发现了,小宋哥看着挺正派的,但是看的书可不咋正派。
上面不让看什么,他就非得看什么。
之前那本高中数学和这个奥涅金,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觉得我现在的播音工作进入瓶颈期了,总是写相同类型的稿子。过了最开始的新鲜劲以后,有点倦怠,而且我感觉自己最近没什么进步。”项小羽还是想通过阅读改变现状的。
“那就更不能看这个了,对你的工作没什么帮助。”宋恂劝道,“要我说,你还是找郁台长请教吧。她不是偶尔还会去省城给学生讲课嘛,有个现成的老师你为什么不用至少可以让她帮你列个书单,咱们有针对性的学。”
项小羽的眼睛还黏在小说上,“嗯嗯”地应着,指着其中一处说“你先帮我看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为了能读懂小说,项小羽突然对俄语爆发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不过,宋恂给她当了两回翻译后,就顾不上这些了。
权衡了两天以后,苗书记终于下定决心,带着宋恂去了县革委会,给冯主任汇报了情况。
冯主任果然如他们所料,对这个分厂有极大的兴趣,当下就给县工业局的局长侯明亮打了电话。
让宋恂比较意外的是,侯局长居然是知道这个消息的,而且他所掌握的信息显然要比宋恂更全面。
“这个事我们工业局半个月前就知道了。”侯明亮听明白来龙去脉后,坐进沙发喝了口茶。
冯主任蹙眉问“这么大的消息,为什么不上报”
“主任,您有所不知,人家市服装公司早就有合适的选择了,咱们去争取也是白折腾。”
“什么情况”冯主任问。
“不是说临万县和岳东县仍在争取嘛,居然这么快就定下了”苗利民也被这个消息打个措手不及。
“那两个县其实也是瞎掺和的。”侯明亮又滋溜了一口茶,笑道,“服装公司的这个建厂消息刚在他们内部讨论时,我就知道了。当时还组织局里的人手开会讨论过,争取这个分厂的可能性。结果讨论了半天却做了无用功,人家服装公司的领导早有属意的对象了。他们公司革委会的彭主任是从定山县纺织厂调出来的,对定山县的情况十分了解。彭主任想在定山县建分厂。”
“那定山县连争取都不用争取,就能直接吃个大馅饼了”冯主任酸溜溜地问。
“可不是嘛。但也没办法,人家领导乐意,咱也改变不了人家的想法。”
苗利民“那他们公司其他人就没有什么意见”
那么大的公司,又不是他的一言堂,另两个县既然可以那么快就收到建厂消息,必定也是在公司内部有人的。
“有意见也没用,定山县的条件确实比较适合建厂。定山县是咱们市里最早大规模发展纺织业的地区,五几年的时候人家就定下了发展纺织业的路子。他们那边虽然没什么能在全国叫得上名号的大厂,也不像市服装公司一样大搞出口,但人家的小型纺织厂和相关企业非常多。绳带厂、毛麻厂、印染厂、针头厂、钮扣厂、纺织机器制造厂、维修厂,反正只要是与纺织相关的,人家那边都有配套。”
侯明亮叹口气,问“平心而论,如果由咱们来给分厂选址,是不是也得选择定山县,这还有啥可反对的吗”
冯主任拧眉在沙发扶手上敲了两下,沉吟半晌说“定山县的配套好,但地理位置并不占优势,他们那个县三面环山,山地多耕地少,当初就是因为交通条件太差,又剩余了大量闲散劳动力,才定下了走纺织业的路子。不过,市服装公司是要搞出口的,把分厂建到那个小旮旯里,运输成本可是不低。”
话虽如此,但他们南湾县除了一个地理位置好,也没什么其他优势了。
苗利民与宋恂对视一眼,看来他们之前商量的对策暂时用不上了,县里要是争取不到这个分厂,他们心里有再多的盘算也是白搭。
“其实,咱们也不算没优势嘛,”苗利民如数家珍道,“你看我们团结公社,也是有针头厂和线绳厂的,其他公社也有毛麻厂和印染厂,只不过没集中在县城而已。”
宋恂也接话说“咱们县对社队企业一直是大力支持的。冯主任提出的老鸡生蛋孵小鸡的办法,让我们这些社队企业受益不少。如今是县办厂帮扶社办厂,社办厂帮扶队办厂,比如我们团结公社新办的织袜厂,年产值至少有两百万,就是由县制衣厂带动起来的。这种以厂养厂的模式,是咱们南湾县的一大特色。如果服装公司的分厂能建在南湾县,也可以采取这种脱卸产品的方式,将零件扩散到社队企业生产,这样不但支持了社队企业的发展,还能反哺服装厂。”
冯主任默默想了想,自己什么时候提过“老鸡生蛋孵小鸡”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