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疯,事实上,我脑子从来没这么清醒过。总之待会儿我让你跑,你就马上跑出去,一句话也别问。”文佳木冲赵雅雯慎重交代。
“你到底在搞什么?你脑子很不正常!”赵雅雯围着好友直转圈,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梆梆梆的砸门声,另有几道凶神恶煞的声音在喊:“文佳木在吗?文佳木快出来!赶紧把钱还了,否则我们剁了赵博涛的手!”
赵博涛就是文佳木的表哥。
听见这些话,赵雅雯什么都明白了。
“艹!又是赵博涛那个狗东西惹出来的祸!木木,这次你再给他还赌债,我就跟你绝交!你知不知道好赌的人是改不了的?赌债就是无底洞,你帮他还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因为他知道无论输多少都有你帮着还债,所以他会更加没有节制!”
赵雅雯冲上去反锁房门,慎重其事地告诫好友。
同样的话,三年前她也说过。
不,现在就是三年前,所以一切都没变。
只是上一次,文佳木没有听取赵雅雯的劝告。她帮着表哥把赌债还清了,然后便果真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她一次又一次被掏空,整个人生也被搞得一团乱。
到最后,欲壑难填的表哥偷走了姥姥的棺材本,输得精光,而姥姥也心脏病发作,住进了医院。
到了那个地步,文佳木不得不卖掉父亲留给自己的唯一一套房子替姥姥治病,又替表哥还赌债。
但最后,姥姥还是死了,表哥的赌债也没还清。
文佳木付出了自己能够付出的一切,得到的却只是一场盛大的悲剧。
如果没有雅雯时不时的接济,如果没有叶先生恰好预支给她的一笔差旅费,她可能早就饿死了。
如今想来,观察入微的叶先生怎么会发现不了她的窘迫?她迅速消瘦的身体,邋里邋遢的穿着以及总是蓄满愁苦的面容,都把她的穷困显露无遗。
难怪叶先生忽然频频让她出差,叫她有干净的旅馆可住,有丰盛的饭食可吃,有额外的钱款可报销。
叶先生的温柔总是那么寂静无声,如果不仔细回想,很容易就错过了。
文佳木紧紧抱住煤气罐,止不住地红了眼眶。
这一次,她一定要保护好每一个她爱的人!
“完了,他们开始踹门了!这个门锁早就生锈了,三两下就会被踹开!不行,我得报警!”赵雅雯拿出手机拨号。
“别怕,我能解决。待会儿我叫你跑,你就马上冲出去,什么话也别问。”文佳木再次叮嘱。
“我干嘛要跑?我跑了你怎么办?”赵雅雯叉腰质问。
就在这时,门嘭地一声被踹开,几个花臂壮汉气势汹汹地冲进来,手里各自提着一桶红油漆,口中还喊着还钱、剁手、割舌头等狠话。
他们是专业打手,讨债的方式早已形成套路,先撂狠话,再上拳头,最后泼油漆,都是有流程的。
一般人根本忍受不了这样的痛揍和羞辱,很快就会抱着他们的大腿,哭着喊着说要还钱。
这群壮汉以为文佳木和赵雅雯只是普普通通的两个小姑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仗,用不了几分钟就会吓尿。哪料走进去之后他们才发现,其中一个小姑娘竟然抱着一罐煤气!
这姑娘脸长得圆圆的,眼睛大大的,嘴巴小小的,看着非常清秀可爱。但她倒竖的眉毛和漆黑眼眸里散发出的同归于尽的狠绝气势却一点儿也不可爱。
看见讨债的人冲进来,她立刻拧开煤气罐的阀门。
只听嘶的一声响,然后便是一股臭鸡蛋的味道在屋里蔓延。
这还不算完,她又举起手里的打火机,恶狠狠地说道:“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们看着办吧!”
举起手机正准备大喊一声“我已经报警了”的赵雅雯当即便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只有她知道,这罐煤气已经用光了,如今往外泄的一点臭气不过是一层薄薄的残液罢了。
文佳木这个狗东西,平时表现得那么老实,到了紧要关头竟然这么有手段!赵雅雯瞪大眼睛看向好友,心里充满了惊奇。
嘴里叼着烟的两名壮汉差点被吓死,眼睛一鼓一瞪,然后便慌忙摘掉香烟掷到地上,用脚飞快踩灭。
“艹你妈的!你就是文佳木?”领头的大汉上上下下打量文佳木,一幅完全不敢相信的模样。
来之前他就听赵博涛说了,文佳木是个胆小懦弱的人,平日里连蚂蚁都不敢踩死。只要稍微吓唬吓唬,就能让她主动掏钱。倒是她的室友赵雅雯性格比较烈,可能需要教训一顿。
如今再看,这是胆小?这是懦弱?
“别装腔作势了,快还钱!老子天不怕地不怕,会怕你一个小娘们?有本事你点火啊!老子等着!”壮汉眼珠子一转,立刻又凶神恶煞地喊起来。
上门讨债的时候,有的人还嚷嚷着要跳楼呢。真的让他们跳,他们又不敢了,反而从窗台跳进屋里,抱着他们的大腿求饶。所以壮汉根本不相信文佳木敢点火。
文佳木咧咧嘴,冷笑道:“我为什么不敢点?前几天我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得了晚期脑癌,只有几个月可活了。反正早晚都是死,我怕什么?我死了还能拉你们几个垫背,我值了!”
壮汉冷笑一声,根本不相信文佳木的话,赵雅雯却在一旁惊叫起来:“木木,你真的得了脑癌?你,你那个不是偏头疼吗?怎么会是脑癌?”
她一直都知道好友有习惯性头疼的毛病,也曾怀疑过会不会是某种大病,所以心里一直隐隐担忧着。
如今听见好友这么一说,她下意识就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