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滢现在更是疑惑,这凤仪宫看起来处处干净,定然是有人日日打扫,宫门口也有宫人把守,可是走进来后,却不见一个伺候的宫人。
虽说很是清净,但这似乎有些清净过了头吧。
她想不透,一双眼眸之中也染上疑惑,楚烆听着她的话,眼眸微微睁大,手也不自觉的将她握紧,她问的话,与他无关,但却有了自己的思考。
将心中惊讶压下,他拉着她,走向那重重纱幔,伸手撩开:“母亲在里面等我们。”
他知道,更明白崔滢的意思,她想说的是,这里简直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看似精致华丽,却死气沉沉。
哪怕启帝为这里添置了天底下最好的东西,也掩盖不住母亲已经不在了的事实。
穿过正殿的偏门,便是凤仪宫中的佛堂,门口的香炉里就燃着檀香,两人一进门时闻到的那股檀香便是由此而来。
不远处的墙上,挂着一幅画像,宣纸已经有些发黄,足见年头久远,画像上有一女子,身穿皇后制服,头戴冠帽,再往上看,却什么都没有,他们看不清她的面容。
就好似被一层并不存在的云雾遮掩住了一般。
楚烆拉着崔滢跪在画像前的蒲团之上,露出一笑:“母亲,儿子带她来看您了。”
说罢,他转头看向崔滢:“滢滢,这是母亲。”
崔滢的手被他攥着,她仰头去看,这才明白,原来楚烆口中的见母亲,并不是真人,而是一幅画像,怀微的母亲,已经过世了。
“母亲?”
听着姑娘有些疑惑的话语,楚烆点头:“对,母亲,滢滢,这是孤的母亲。”
说着这话时,楚烆的眼眸之中也染上几分柔和,这里有他最爱的两个女人,母亲她定然也会为自己找到可以执手一生的人而高兴吧。
“孤的母亲,在生孤时难产过世,原本孤也以为,就连母亲也是将孤舍弃了的。”
楚烆跪在那里,同崔滢一样仰头去看,过往二十多年的人生里,这个小小的佛堂便占据了他的大半生,被罚跪的时候,他也曾愤怒过,不解过,甚至怨恨过。
他恨这个宫里的每一个人,更恨启帝,甚至还恨母亲,为何丢下他。
那些年,只要是母亲的祭日,他的生辰,他就要来这里,对着母亲的画像,跪上一整日,启帝说他是罪人,是杀人凶手,他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少时,他就想,要是死了就好了,要是死了,就不必再被所有人舍弃,也不必再忍受启帝的怨恨,他就可以解脱了。
可乳娘却说,在母亲的心中,他胜过一切,乃至母亲的生命。
‘殿下,娘娘她,从未怨过您,哪怕她是那般厌恶陛下。’
这是在去东夷国时,乳娘留给他唯一的一句话,他并不懂,若不是,乳娘临终前的那封信,还有从曹公口中得知庄家当年的一些事情,恐怕他也不会同母亲和解。
滢滢说得对,他并非无情,也并非生来便是一个恶人,若能一心向善,谁又愿意做一个恶人?
无非是这世道,从未给过他选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