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虽然人从顶楼掉下来的时候,被遮雨棚挡了一下,但还是……”
急救医生叹口气,没去看脸色苍白到毫无血色的宴月亮,而是客气的对阮柠开口,“阮院长,金女士想要跟您见上一面,我们刚刚推了一支肾上腺素,人回光返照了。”
靠着肾上腺素,金秀撑不过十分钟。
阮柠蹙眉,指了指人呆呆的,差不多全程都在发愣的宴月亮,“这才是她的亲生女儿,难道她不想见一见?”
“金女士只是想见您,阮院长,您看?”
急救医生也很无奈。
蓦的,小姑娘“哇”的一声,就要往急诊室里冲。
前一刻的安静,无非是在积蓄力量,来做最后的疯狂。
她大喊大叫,“妈,你不能死,爸爸已经不在了,两个弟弟也都进去了,你要是再离开我,这世上,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阮柠,是你,是你害我家破人亡,是你害我失去一切的,都是你。”
宴月亮开始朝阮柠发泄。
她一巴掌高高抬起,正要打下去。
豌豆一个健步飞奔上来,高高大大的身躯,安全感十足的挡在了阮柠身前。
老Tom摁住精神有些错乱的宴月亮,怒斥,“敢对我们未来的公爵夫人动粗,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Tom大叔,放开她,我有话要说。”
阮柠一步一步,逼近宴月亮。
宴月亮还想打人,可一耳刮子,就那么落在了她的脸上。
小姑娘火冒三丈,脸上的巴掌印,红肿到快要鼓胀出来,“阮柠,你就是一恶魔,一扫把星!你凭什么打我?就因为我事事都比你强,人人都爱我吗?”
“我打你,是希望你给我清醒一点,因为有一个问题,只有你能给我答案。”
是关于城宴哥的。
宴月亮像是忽然领略了读心术的根本。
她咯咯的怪笑,人颤抖的,跟安了活塞一般,前后左右的摇摆,“阮姐姐,你是不是想知道,我的囡囡的父亲,到底是谁?”
“是……”
阮柠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小姑娘俯身,那娇嗔的语气里,是一万分狂癫后的变态得意,“怎么办呢?三哥爱我爱的死去活来,甚至为了我,临死之前,用不多电量的手机,打视频电话给城渊哥,让他照顾我们母女呢。”
“宴月亮,我要证据!”
“我就是证据,囡囡就是证据,阮柠,你来问我,不就是知道,我一定会跟你实话实说嘛!”
宴月亮忽然往地上一蹲,手指头在空气里,玩着根本不存在的泥巴。
她嘿嘿笑着,问空无一人的身侧,“妈,你看,我堆的城堡是不是最漂亮?最奢华?比弟弟的好很多很多,对吗?所以呀,妈,你不要不喜欢我,好不好?我会比儿子更优秀的。”
“阮院长,时间不等人,您还是尽快进去一趟吧。”
急诊室里,为了防止细菌病毒的滋生,温度都被调控的很低。
阮柠就一件单薄的针织长衫,牛仔裤的保暖效果,显然是不怎么出众的。
“你,来了?”金秀浑身是血的躺在推床上,一旁的监控仪器数据,都在证明一条曾经存在的生命,坠入地狱。
她走过去,眼神清冷,没多少同情,“到了下面,躲着点我爸,不然,他脾气可不好,你自己好自为之。”
“哈哈,是啊,为人父母,这一生折腾来,折腾去的,不都是为了儿女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嘛。”
金秀的忍耐力,很强大。
明明已是强弩之末,居然还能凭借一己之力,扯掉身上的连接线,从床上坐起。
“阮柠,当年你妈抛弃我,一走了之,如今我杀了她丈夫,也算一报还一报了。”
“你说,什么?”阮柠一头雾水。
她抓住她的胳膊,粘稠的血液,蹭了一身,“柠柠,我说过,为了我的月亮,我也可以和你爸妈一样牺牲一切,你抢不走我女儿的,我不会让她跟我一样,也成为一彻头彻尾的loser!”
一老旧的录像带,从金秀的怀里掏出来。
当阮柠的手,触碰到那带着些许温热的塑料壳时。
金秀咣当!一声倒地,嘴巴里不断有血涌出来,喉间破碎的杂音,终成死亡前最后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