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城渊每说一个字,阮柠都觉得,她千疮百孔,堪堪撑起来的世界在一寸寸瓦解。
他说,“可是为什么?阮柠,你要给kun写那封信?你以为你在事业上帮了我,我对你的恨,对阮家的恨,就能相互抵消,就能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kun.李的信?
阮柠猛得意识到,也想起郑源说的那句话。
郑源说,厉城渊的反常,是在他见了kun.李之后,是在晚宴后……
“厉城渊,你这么发疯,不会是因为你觉得你亏欠我,你觉得,你如今得到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
阮柠想明白了一些之后,反倒能稍稍冷静、克制。
厉城渊愣怔一瞬。
他推开她,嗤笑,“阮柠,你何必往自己脸上贴金?你配吗?”
“我不配,那你这是在瞎折腾什么?嗯?”
阮柠指着满地的酒瓶,和随处可见的烟头。
男人一向西装笔挺的外在形象,也被鸡窝头,黑眼圈,乱胡渣给弄的一团糟。
“厉城渊,你敢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这副流浪汉的样子吗?简直奇丑无比,像个彻头彻尾的小丑!”
她不吝讽刺。
厉城渊的愤怒,让他太阳穴上的青筋一股股的暴凸,“阮柠,我只是觉得恶心,恶心你插手我的人生,恶心你自以为是的想做我的救世主!”
“那就折现吧,厉总!你可以这样想,我的那封信,不过就是一笔长远投资,现在瓜熟蒂落,我收取一些利息,也是合情合理的!”
阮柠彻底平静了下来。
但她依旧不敢去看窗口和床板。
厉城渊冷嗤,“折现?阮柠,你觉得你能值多少钱?亦或是说,我父母的性命,在你阮家人的眼里,值多少钱?”
“厉城渊,这一切,于我而言,一文不值!不是吗?”
她也是受害者,却是不得不承受全部惩罚的受害者。
因为在那件事被公之于众,在爸爸想带着全家自杀去死的那一天后。
阮柠的身上,就被永久性烙印下了“杀人犯之女”的痕迹!
师哥说,她是个好女孩,很好很好的女孩,值得拥有幸福与美满。
可凭什么呢?
杀人犯的女儿,怎么会配得起阳光和温暖?
她注定要活在黑暗中,慢慢的,无时无刻不被厉城渊提醒着去赎罪!
“阮柠,我会让你睁大眼睛,看着我拥有一切你想要的,而你,一无所有,只能苦苦哀求!”
今天的厉城渊,许是喝太多,话都比平时稠密了不少。
阮柠苦笑一声,无所谓的耸肩,“希望如您所愿,厉总。”
这句话,她是第几次跟他说了?
话音未落。
她走的头也不回。
楼下,郑源拦住打伞从他身边经过的阮柠,“我送你回医院。”
“不必,郑总,但麻烦您下一次不要再来算计我,您可以直接威胁。”她语气很冷,非常冷!
郑源蹙眉,“阮柠,你以为我是故意把你引到这里来的?”
“不然呢?”
她笑的很让人不自在。
郑源辩解,“不是,阮柠,我和城渊认识了十几年,可他家老房子在哪,我是真不知道!”
就连宴月亮也一无所知!
阮柠无所谓,“那郑总现在知道了?以后就别麻烦我了,我很忙,谢谢。”
“不是,我……”
郑源连再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阮柠打车离开,叹气,抬头看向五楼亮着的窗口,自言自语,“厉城渊,两个人互相折磨,你能有多快乐?哈!孽缘,真是孽缘!”
次日。
京港市依旧大雨瓢泼,急诊室人来人往,忙的脚打后脑勺。
阮柠喝了一大袋葡萄糖,正准备去手术室。
她身后,就忽然被一个男人用拳头,恶狠狠砸在了脑袋上。
那男人嘶吼,“庸医!你个庸医!我没签字,你凭什么给我媳妇做手术?我媳妇现在浑身都不舒服,你还敢报警来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