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元挽起衣袖,一脚踏进花圃里,撅起屁股的他,在低头扒拉杂草。
“你们快看,那位大人在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要么在挖蚯蚓,要么就是想把那几朵扶桑花挖走,罗阴城下来的,还不是那样。”
“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呀,赶紧过来搬尸体。”
这两名小声议论的衙役,紧紧地闭住嘴巴,两个人,一前一后,抬走了被割破喉咙的死人。
李正元扒拉杂草的动作极为轻缓,盯着泥土的眼睛也是一动不动,极为谨慎。
他想要验证自己心里头的想法,不问对错,一个,两个,三个,李正元在心里默默地数着,越数,他的神色越来凝重。
李照将他的新娘带回了李府,因为事先嘱咐过了,李府的前来贺喜的客人,离开了,李府从上到下的喜庆装扮都被清理了,李照带尹秀秀入府时,所有的人,都缄默不语。
他们的目光里,或多或少都带有同情。
大喜之日,双亲遭难,血染满门,喜事成丧事,这种劫难落到每个人的身上都是难以承受的痛苦。
这个人,是尹秀秀啊,新平城里的天仙一样的人。
李照安顿好尹秀秀后,李夫人立马差人唤儿子去她的院子。
李夫人的院门关的紧紧的,丫鬟们都在院子外面侯着,那日,丫鬟们第一次听见夫人的院子传出争吵声,第一次看见温文尔雅的公子黑着脸,大力推门而出,也是第一次看见端庄的夫人失了仪态。
未行拜堂礼的尹秀秀,成不了李府的夫人。这些话语,私下在院子里传开了。
取下凤冠霞帔,摘了银镯玉环,换上素裳木钗,美丽的新娘变成了一语不发的冰美人。
林府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林老爷和林夫人的棺椁只能停放在厅堂里,连丧事都办不了。
李照见到林府如此光景,又见到尹秀秀一语不发,宛若冰霜一样的脸,不由悲从中来。
他变得有些忙了,整日游走于那些江湖人士和衙门里,他想要让林家人尽快入土为安。
尹秀秀待的院子,有两个贴心的丫鬟,除了李照来过,并常常差人送来一些她喜欢的吃食和物品外,她再也没有见过李府的其他人。
夜里,她刚换了衣裳,躺在床上准备入睡。
房梁传来异响,耳尖的她立马披衣而起,立在窗下,眼睛紧紧盯着屋外。
一个黑影悄然而至,推开了她的房门。
“谁?”
熄灭的灯,被她点亮了,神情戒备的她,盯着这位不速之客。
“你想做什么?这里可是太守府邸。”
来者轻笑了一声,声音里充满讥讽,“林蕙,不必装出担惊受怕的模样,你会怕我?”
来人正是流沙派的风扬,与前两日相比,他变得瘦削了,胡子拉碴,眼睛黑了一圈,看起来有些颓废古怪,全然没有初见时的神采奕奕。
立在灯前的女子收起了她的楚楚可怜,她嘴角微翘,露出一丝不屑,眼神如冰如刀直逼面前的男子。
“真是命大,没有在洞里成为发臭的烂肉烂骨头,怎么,今日是来送死的?”
“不是来送死,是来夸赞你的,好一招移花接木、金蝉脱壳之计,现在是不是打算瞒天过海,过一过衣食无忧的贵夫人生活?”
这一番讥讽嘲弄的话,竟是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来的,风扬有这么一刹那的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