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得厉害,乌云遮天蔽日,压得人喘不过气,不,是无法呼吸。
郑国皇位更迭,边境叛军来袭,父王命他领军护疆土,就在临行前的一夜,唐王宫中为他设宴饯别,他喝下了瑶娘为他斟的酒,歌舞无趣,瑶娘又只顾和母后说话,他便寻了个借口与副将李逸离席了。
他与李逸在街道闲逛,不知是天太闷热还是还是酒太烈,腹中难受又口干舌燥,正想去寻一杯茶水,李逸却追着一名窃贼,不见了踪影。
不过酉时,这天,却无比昏暗。
一场大雨蓄势待发,唐溯的腹中犹如烈火烧灼,剧痛不止,他捂着腹部瘫倒在地,伸出手求救,却无人搭理。
他中毒了。
他落入了一场被至亲至爱之人欺瞒的阴谋里,在雨里,他看见了他的母后还有他的军中亲信,皆是冷漠地看着他,看着他伸手求救,看着他无力呼喊,看着他泡在雨水里,看着他剧毒夺命。
他被那些人踢了一脚,任由他们在他的胳膊、腿、背刺出血窟窿,可他却感觉不到躯体上的痛意。
没有什么痛苦,能比上他看见落荒而逃的瑶娘。
天青色的绣花鞋,镶嵌在鞋面的那些晶莹剔透的小珠子,明晃晃的,刺穿人心。
何来的困兽犹斗,他不过是一只丧家犬。
原来,这么多人,都盼着他死呢,唐溯咧开嘴大笑起来,随后呕出一大口鲜血。
他好恨啊!
他好恨啊!
他恨极了伪善的母后,恨极了虚情假意的瑶娘,恨极了唐王城所有的一切!
他恨不得,把他们的心剖开,恨不得,将这一切都烧光!
他的愤怒,他的怨恨,让他在死亡之时,成了一只充斥了怨念的恶鬼,那是聚集了一座王城的怨念。
“啊!”
唐溯从莫大的痛苦中醒来,他一睁眼,四下全然是一片白色,他只身躺在湖面之上,看不见太阳,也看不见活物。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听不见自己的心跳。
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冲着空荡荡的地方放肆大笑,笑着笑着,眼角却泛出泪光,可这处地方,连回声都没有。
真是可悲啊。
唐溯再抬头之时,眼前多了一张方桌,还多了一个人。
那张方桌依旧凌乱肮脏,让人不忍直视。
脚下,清澈见底的湖面,无数条鲤鱼嬉戏于湖水。
在这空旷苍白的地方响起了清脆的女声:
“世子可还好?”
“好与坏又有何意义,我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