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环上有一面写着字。
“手环上有名字,我去看看。”陆黎直接跳了下去。
他用眼镜照着手环,上面两行字分别是:
安安
13岁
“安安?”陆黎根据手环叫了声名字,没有反应。
倒计时进入最后的三分钟。
陆黎听见顶上的女人又唤醒了一只怪物,开口跟着模仿道,“安安,家长来接你了。”
响彻整个梦境的呼声停止了。
这只年迈的狗缓缓睁开眼睛,整个空间变成裂开的碎片掉落,噩梦消失,露出这层原本的面貌。
空空荡荡。
一只靠在柱子上睡眼惺忪的狗。
和不远处断了一只胳膊的女玩家、全副武装手持极贵积分道具的孙海、躲在两人身后尤其抓着女玩家挡在自己面前的夏乐。
他们还不知道噩梦已经解除,也不知道自己的丑态全都一清二楚的暴露出来。
“不治了,不治病了!快接我走!”安安从噩梦中惊醒,想要爬起来,努力挣扎了两下就开始剧烈咳嗽,他咳得嘴角都是血,“是你们叫醒了我?我又开始睡觉了,最近总是很困……可能是离死不远了。”
“可是我的愿望还没完成。”
安安趴在地上,从肚子压着的下方往外掏东西。
他先是掏出来一只手掌大小的鹦鹉。
鹦鹉并没有变成半人半兽的形态,而是像个毛团。
小小的鹦鹉拍打翅膀去撞安安的肩膀,重复道:
“回家!”
“回家!”
“平平,不要吵。这里你本来就不应该进来。”安安将聒噪的鹦鹉放到一边,接着又掏出来好几张纸。
他的手疼到颤抖,这些纸飘散着撒在地上。
陆黎蹲下来,把纸张一一捡起。
其中一张是磨旧的宣传单,另外几张都是日记:
陆黎把宣传单抽出来,反面写着安安的愿望:
“你们从下面爬上来。”安安边说话边喘气,“是要往上走吗?”
“现在到晚上了,流亡之地的雾气会很重,明天白天再启程吧,我会为你们指路。”
-
柏斯今天碰巧观看了直播,又难得听完陆黎一次性讲了那么多话。
他想,要是有邪神这样吞吞吐吐的来汇报工作,一定会被降级。
不过陆黎有难言之隐,可以理解。
柏斯靠近,仔细研究屏幕上陆黎的脸。
这是什么表情?
怎么像是快要哭了?
里陆黎的情绪也不高,早早就裹着被子躺在地上,眼睛却一直睁着。
柏斯猜测陆黎有话要说,于是他从容不迫地转身,果然对上一双闪烁的眼睛和耷拉下来的耳朵。
“你要说什么?”
陆黎原本只是发呆,并在脑内模拟下一次,该在怎样合适的时机下说出自己以后有一定概率变成可怕恶心的怪物这件事。
已经知道他一半过去的朋友们并没有选择离开,而是靠他更近。
知道他不是人,大家怎么都没有害怕呢?
陆黎的发呆被打断,他望着男人,“柏斯,你……害怕怪物吗?”
柏斯说,“怪物害怕我。”
陆黎的嘴唇动了动,把柏斯当做背景板,演练着顺畅地说了出来,“我以后可能会变成怪物。”
说出一次,好像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卸下了一半。
柏斯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你害怕我吗?”
“不害怕。”
“那你就不是怪物。”
陆黎被他的逻辑绕进去,“是吗?”
“至少现在不是。”
陆黎觉得很有道理,研究员们说过,他的身体还要再经过上千次、上万次的毁坏,才能重组成那样“完美”的样子。
他的脑袋突然一沉,耳朵被冰凉的手套不经意擦过,哆嗦了好几下,“为什么摸我的头?”
柏斯说,“书上说,猫被摸头会很开心。”
陆黎纠正,“我不是猫,这是外观。”
“哦,试一试。”
陆黎觉得睡意上来了,他轻声说,“谢谢,我现在好像真的开心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