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两天的时间,田海把家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简单收拾了一遍,虽然当初离家的时候门窗都紧闭,没有积累多少灰尘,可长时间没住人,还是有不少地方需要收拾才能住人。
虽然是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可田海对这房子的记忆并没有多少是印象深刻的。田父是个对田海教育很严格的人,不让她做的东西太多太多,所以在田海看来,这个家仅仅是让她生活的地方而已,并没有多少感情。这也是她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情愿生活在外地也不愿意回家的一个重要因素。
不过田海还是没有听父亲的话,在回家的第三天一早就跑去梨花村去给父母扫墓,在田父的遗属中明确向田海告知了等他过世之后不需要去给他们两扫墓,因为他们两个人死后能葬在一起一点都不会孤单,就算田海不来看他们也没关系。
田父安葬的大小事宜是田海一个人安排的,虽然当时田海只有十八岁,可她做的并不手忙脚乱,因为在田父自杀之前,早就教会了田海人死后有哪些事情要去做。
在田海眼中田父是个称职的父亲,但却是没有感情的父亲。父亲常对田海说的一句话就是,要不是她妈妈临死前交代要好好照顾她长大成人,他当时一定会跟着她妈妈一块去的。所以到田海十八岁成年之后,田父就留了张遗书,和一张田海上大学的银行卡,一笔田海将来嫁人时的陪嫁,就毫无顾虑的去追随田海那过世的妈妈了。
田父做了所有应该为女儿做的事情,唯独没有教女儿的就是怎么样去爱别人,田父在田海成长的十八年中,没有朋友,也没有社交。这也造成了田海慢慢也养成了这种习惯,不过多的与人来往,和人保持一定距离。
可是就算是这样,也并不能代表田海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就算是对从没有见过面的田母她也是心存感激的,要不是她临终前的那些话,想必在她婴儿时期就会变成孤儿了。
更多的时候,田海心里是遗憾的,要是妈妈没有难产,好好活着,那她们一家人一定会是幸福的一家人。她也不用因为何以为家,年纪轻轻就想着将来老了的事情。
从父母的墓碑出来后,田海在父母年轻时生活的房子外远远的看了一眼。以前爸爸带她给妈妈扫墓时,结束之后都会到院子里打扫落叶,收拾屋子,院子里种了两棵妈妈喜欢的银杏树,妈妈不在了,虽说没有人打理,长的却是一年比一年好。
房子里面爸爸是不愿意进去的,那里面有太多太多他和妈妈的回忆,到她们一起生活的房子里去,只会让他更难受,更伤心。
二十多年没住过人的老房子,白色的墙面已经长满了青苔,见有人经过,田海快速的从包里掏出了墨镜。她不想让人看见她现在是红着眼睛的,更不想看到从别人眼中流露出的那种同情的目光。
从梨花村回丰城的班车还和田海印象中的差不多,大概一小时一辆,在站台上等了半小时,田海就已经坐上了回丰城的班车,这地方虽然偏僻,但也便捷,不至于让人等上小半天才等来一辆小破车。
梨花村和它的村名一样,是个风景很好的地方,空气新鲜,有山有水,田海心里虽然伤心的眼睛都哭红了,可心情却格外的舒畅。看向窗外的时候她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再去打听打听郝熊的情况。
车走到半路,上来了一位提着袋子的中年妇女,临近中午,车上的人除了田海外,也就还有两三个人。位置有很多,可她偏偏和田海一样选了一个靠后的位置。不过选什么位置是人家的权利,田海也没有因此过多的关注人家。
离目的地丰城还剩下十分左右的车程时,那位半路上车的中年妇女接了一个电话,大约是年纪到了,听筒的声音很大,这让坐在身后的田海也能清楚听见说的什么话。这无关偷不偷听,公共场所,就算不想听,有些话还是会进到耳朵里去。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很大,听语气似乎不太高兴“妈,你能不能好好骂骂郝熊,我好心给他介绍对象,他不但不领情,现在就连面也不去见了,这还是跟我一个单位的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到时候见了面得多尴尬。”
“你也知道你弟弟那倔脾气,从小就是这样,我一骂他不出门,他就拿当初在外头辞职的说事,我和你爸现在是想管又不敢管,听天由命吧!”
田海原本正看着外头的,却无心听到郝熊这两个字,这是她这几个月来和好友谈论最多的两个字,没想到居然在车上听到了。田海立马打起精神,找机会偷偷打量起自己前座位的妇人,刚才她上车的田海戴着墨镜,所以田海没有认出来,田海见过她,她是郝熊的妈妈,高中的时候到学校给郝熊开过家长会。
不过田海没有时间激动,而是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继续听郝妈妈讲电话。
“他都快29岁了,终不能一辈子不结婚吧!这怎么能行呢!”电话那头又传来了声音。
“所以,跟你弟弟只能私底下偷偷来,不能明着给他相亲。这几天我和你爸随便找了个借口让他去看店,在外面认识人的机会总比在家里要大,万一老天开眼让他遇上自己钟意的,那我们也就能放心了。”
“就他,头发不理,胡子不刮的,衣服乱穿,别吓到人家姑娘就算不错了。”
“好了,别管他了,我刚到村子里订了些冬笋回来卖,先带了点回来常常鲜。晚上别做饭了,和陆羽一块回来吃饭吧!妈给你做冬笋烧腊肉,你最爱吃的。”
“那我晚上回去了可得好好骂骂他,把我和同事之间的良好关系都给搞坏了,看我不好好收拾他。”
电话挂了,车厢里恢复了平静,但田海的心却平静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