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进到厨房,才发现油盐酱醋都没有,上次大舅母全带回家了。
她正犹豫要不要再去买些,院门被敲响。
“谁呀?”沈小叶开门后,看到了方娘子。
对方未语先笑:“我看锁头没在,想来就是你们在家。”
“婶子请家里坐,前次大集上没见着您哪。”沈小叶把人让进门,没茶就先洗几个桃待客。
方娘子不让她忙活,两个聊了片刻才说出来意,“我是想着,从你这里再要几十匹白布,不需细布,最粗的粗布就行。”
“行啊,什么时候要。”生意上门,沈小叶当然行行行。
方娘子叹道:“也就这一两天吧,是我一个远房的姑母,家在乡下也挺过的去。
可这儿女们呀,在床前分了东西后不管她,如今就吊着口气。
她这身后事,我就给出钱出力吧,麻布倒是准备了,但该披麻的那几个谁也不应声。
发给本家的孝布,连备都不备。”
“婶子心善,需要多少匹?”沈小叶能说什么,她明天在德润加要几十匹粗布应该可以的。
方娘子不确定,“五十匹先拿去,多了可以退么?”
“可以,注意别弄脏就行。”沈小叶想了想,还是提醒道:“婶子,离的远么?不远的话可以先带三十匹,中间不够我家随时送货。
不然,这事办完后,主家儿女是要分东西的。”
“哎呦,你提醒的事,就在城南十里外的杨庄。
三十匹粗布你能多少钱?”方娘子希望不高。
沈小叶道:“二钱一匹。”
“这……五十匹呢?”方娘子刚一问完,院门就从外边推开。
沈存庚率先跑进来,“我滴天,陆观的马车也忒快了,我的心肝脾肺都要颠了出来。
啊,有客人在?我先去打桶水。”
“要不,我明天再来。”方娘子看他又跑走,起身也要走。
沈小叶想了下,道:“五十匹可以按一钱八分,但是不退不送货。”
“那,三十匹一钱九分吧?”方娘子再次提出。
沈小叶想想也行,虽少但比这批染布还赚,就点头同意了。
方娘子似乎怕她反悔,连忙放下十文定钱离开,然后她在门外看到一辆很大很有些讲究的马车停下,黄氏从上面下来。
两人打过招呼各自回家,沈小叶这里见到陆观跟来,且四舅舅先对自己点点头,就知钱有了着落。
“大舅舅呢?”她没看到人。
黄氏道:“毛驴跑不过马。”她坐在椅上揉腿,显然这一路颠的不轻。
但见沈小叶放桌上一沓银票时,利落的站起,“哪儿来的?”
沈小叶原原本本告之,黄氏不淡定了:“这也太儿戏了吧?随便什么字据都没立,就给你两千两银票?”
她再联想到别的,“不会是要渡你出家吧?”
沈小叶被她问的一愣,对面坐着的陆观笑道:“道家也讲究的随心而为,看重缘份,许是沈姑娘有什么地方得了缘法。
但渡她入道门,怕不也不可能。”
“嗯,太虚观的道长们,和我们平常人别无二致,且不禁婚嫁。
小叶即便入道,也不过是挂个名。”沈长岁也没多担心,因为两千两虽难挣,但他们总有能力还。
经过上次寻宝,恒溪道长是最能看出这点来的。
喵……跟来的小玄猫跳出来瞅沈小叶,传音她道:“你肯定有什么地方被他们看重。”
“最应被看重的,还应该是你。”沈小叶抱起它撸毛。
黄氏见这一个两个的都不当意,她无奈的坐下,道:“快快买布染。”
“不急的大嫂,我们有半个月时间。
而且我的护卫已经快马回京,明早所有的银钱都会到帐。”陆观自己没有,但大伯有,一天时间就确定了布匹,而且还是倒腾出德润的,相信大伯很愿意出这个钱。
沈小叶疑惑:“你的护卫?是传说中的暗卫吗?”
“话本看多吧?”沈存庚这时拎水回来刚好听见她这句,门口有井太方便了。
他放下桶进来正房道:“陆观的护卫在河边溜马,你只顾生意都没留意别的。”
黄氏瞥他一眼,警告他不许再直呼其名。
沈小叶还在问:“是吗?”
“是。”众人异口同声。
大家休息片刻,齐齐出发前往兴宁坊苗东家那里,只用了盏茶时间就落定契约,中人找的是里长。
等大舅舅驴着毛驴追来,一切都尘埃落定。
他还道:“你没压压小叶的劲儿?”
“压啥,她转个身弄来了几千两,再弯个腰,就有人愿意把茜草卖给她。
马上就要捡着钱,我傻了才会压她。”黄氏觉得丈夫是被几千两吓着了。
但沈长寿不同意,“我就是觉得,未免太顺当了。”
“水到渠成懂不懂,去年她折腾一年,今年连着忙乎一个月。
大热天的,顶着太阳打靛染布,晚上还调试颜料,末了还要想法卖出去。
还能带动村里的妇人们挣个家用,多少人都没她能耐呢。”黄氏与有容焉。
她道:“你不就是担心陆观那里么?”
“嗯。”沈长寿被说中了心事。
黄氏笑他:“没影儿的事,安心睡吧。
我看他是个做实事的,明天银子拿来你就信了。”
“唉……”沈长寿哪里睡的着,他边上放着家里的老本,还有小叶拿来的几千两银票。
从前护镖时,也没觉得这么操心。
然而,他一夜没怎么睡的结果,就是顶着黑眼圈上镖局再请假。
镖局是准了,但话里的意思却是让他十天内尽快上工,否则就另找人顶他。
“辞了怪可惜的。”沈长寿暗自嘀咕着,没多久走到了南北大街看见了里长和好几人愁眉苦脸的走着。
他上前问过安,“里长叔,你这是?”
钱里长叹气:“唉,官府征发徭役了,长寿,你家成丁两人,得抽一个给官军运粮。”
另几个里长也都眉头不展,刚过两天好日子。
沈长寿心里咯噔一下,“关外?”
“嗯,宽河所以北,准备准备吧,七月初五出发。”钱里长拍拍他的肩,和几个老伙计走了,得通知村里的壮丁。
沈长寿立时回转镖局,这下不辞也得辞了,历来运粮的民夫都不会很快回来。
等他辞工再回到兴仁坊时,发现家里只有陆观在,“他们呢?”
“德润布行。”陆观的护卫,一早就送来了三千两银票。
……
武七爷看见沈小叶带着一群人来,别提多高兴了,双方很快立契达成一致,先抽捡布匹。
一大早被请来的林家表婶,即兴奋又紧张,她居然能来验德润布行的货。
和她一起的,是外婆林氏在隔壁村另外找的一位很有胆识和经验的织娘,因为钱五媳妇有孕在身,不好劳动她来。
德润也有两位老师傅在边上配合着,一一回答问题。
沈小叶和黄氏也在边上盯着,每一匹都展开验看自然是不可能,但有经验的人会从布匹大小和厚度判断。
她们很认真的跟着两人学,就连沈长岁叔侄两个,都虚心的请教着。
武七爷看的是啧啧称奇,往常有的读书人总不起商贾,这两位却没有半点鄙疑之色,且会主动问问题求教。
检验许久后,沈小叶终于收到了肯定的答复,所有布匹保存完好,都去年今岁的新布。
她问:“武七爷,可否加个条款?然后再匀我五十匹粗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