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早晨空气好,陆时序和南意一左一右地护着南枝下楼去散步。
南枝便趁机找理由支开南意,让他去草坪上看狗狗。
等南意一离开,南枝对陆时序说:
“我们的关系暂时不要公开吧。”
“……为什么。”
陆时序从答应的那一刻开始,就有种患得患失的心情。
一边为他们的关系进展而兴奋、雀跃,像是20出头的毛头小子,反复咀嚼着那瞬间的场景和南枝说话的语气;
另一边,却又忍不住惶恐、不安,好像是拥有了不属于自己的宝藏,随时可能会被旁人夺走。
现在,南枝的话更像是证实了他的担忧。
陆时序看似安静、隐忍。
其实他的眼底早如暴风夜的海洋,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甚至再次抓紧了南枝的手,生怕她会逃走似的。
南枝:“这是暂时的,我们需要一点时间。”
陆时序缓缓偏开脸,动作和表情都写满了抵触。
南枝拿他没办法:
“那我们约定一个时间?”
“1周。”
“怎么可能,太快了,至少3个月。”
“2周。”
“你在跟我讨价还价吗?”
“1个月是我的极限。”
眼看陆时序的神情近乎哀求,南枝到底没再坚持。
她笑着说:
“好啦,我会想想……”
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一旁来往的人群——
此时的他们坐在医院楼下的长椅上,旁边的小路是去门诊部的必经之路。
有个穿着朴素、面容凄苦的女人从那条路上经过。
那侧脸只是惊鸿一瞥,却如巨石砸进南枝平静的心湖里。
一瞬间,南枝手脚发麻、神情怔愕,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思维能力。
“怎么了?不舒服吗?”
陆时序着急。
连南意都听到动静,飞快跑了回来,关心妈妈。
南枝推开他们,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瞳孔空茫而没有焦距。
那些过往的痛苦记忆,不断翻涌、浮现,一次次地折磨着她。
南枝喃喃着:
“我看到她了。”
陆时序圈住她的肩膀:
“你看到什么了?”
南枝却没接话。
她一脚跌入久远的记忆里……
很久之前,爷爷问她还记不记得自己的家人。
她说不记得。
其实她撒谎了。
她并非完全不记得,而是在记忆角落里,存留着零星的片段记忆——
那是一座座白到可怕的雪山,像是比天还要高,乌压压地朝她压过来。
她害怕到不行,嘴里喊着“妈妈”,想要寻求庇护。
偏偏她的手脚像是被什么东西绑住,根本挣脱不得。
幼小的她,绝望地看向那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
女人厌恶地推开她,让她“滚远点”、“不要跟上来”。
她只能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那个女人一步步离开。
一次都没有回头。
……
后来,她的童年翻来覆去地做过很多次类似的噩梦。
梦里几乎都是她追上那个红衣服女人喊“妈妈”,对方却唯恐避之不及地推开她、让她赶紧滚开的片段。
那是南枝内心最深处的梦魇,是她不曾向任何人诉出的伤疤,也包括带给她无数美好回忆的爷爷。
然而,就在刚刚,她看到那张脸了。
如此的熟悉、深刻。
原来她一刻都不曾忘记。
南枝用力掐着掌心,声音飘忽得像云:
“我看到她了,我看到我……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