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桥的质量,也可以不那么严格。
——朝堂要求该浮桥排除人为破坏因素,应当在供部队过河之后,再供百姓民日常使用至少一个月。
咱们放宽松点:只要能撑一个晚上,让奇袭的先头部队一个不落的踏过浮桥即可。
就算最后一个兵士走到对岸之后,浮桥便轰然碎散,也行!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动静一定要小!牺牲时间,做慢一点,是为了避免有人着急、想快一些而闹出动静;牺牲质量,做的相对差一些,也是为了避免有人太较真质量,而闹出动静。
说来说去就是四个字:别闹出大动静!
但最终结果,却让所有人都绝望了。
——这根本没法不闹出动静!以麻绳为索,将长木捆成平面,再通过牵引强拉到浅沟之上——单就是麻绳和长木之间的摩擦声,便足以让人直皱眉!
更别提长木和浅沟底部摩擦,所发出的磕绊声了。
或许有人会说:这浅沟没水,所以才会发出长木磕碰地面的响声;
但遂营的将官们很清楚:能在泥土上砸出声音的东西,在水平面上——尤其还是流淌着的水面上,能砸出的声音只会更大!而动静大,就意味着该项目最核心的一点:隐蔽抢铺浮桥,以供渡河部队奇袭,变成了一纸空谈。
根本无法隐蔽!
这便桥正铺着呢,敌人说不定都在对岸整装待发了!
这还奇袭个锤子啊奇袭……
“某听到有人说,这条浅沟,是大河。”
“浅沟对岸,是函谷!”
“浅沟对岸的牛羊,便是我汉家的函谷守军?”
“呵……”
···“半年啦~”
“将士们在这博望校场——在这条浅沟上,操练了足足半年!”
“就算是个孩童,反复做一件事做半年,也总该能问父亲一句:大人,孩儿为何要做这件事?”
“今日,某便告诉将士们。”
说着,将军缓缓侧过身,斜对着瘫坐于浅沟内的遂营将士。
手中长剑连鞘驻地,双手扶在剑柄顶端,郑重的目光,却直勾勾盯向了那张由长木、麻绳编制而成的巨大平面。
“这条水沟,确实是大河。”
“——但并非函谷关外的大河!”
“而乃,河南地以东的大河……”
“过去这半年,将士们为何要练习自东向西铺设浮桥?”
“因为我汉家,在河南地以东,与河南地隔南北流向的大河相望。”
“要想将浮桥扑入河南地,我遂营将士,只能自大河东岸,朝西岸铺设浮桥……”
···“没错!”
“河南地!”
“——这条浅沟对岸,并非函谷关,而乃我诸夏遗失百十年的塞外明珠:河南地!”
“对岸的牛羊,也并非函谷关的守军将士,而恰恰是匈奴人养在河南地、养在大河西畔的牛羊、牧畜,乃至走狗、鹰犬——更甚至,直接就是匈奴人!”
“过去半年,将士们在反复操演的,是在战争爆发前夜,为我汉家收服河南地的大军铺设浮桥,以供大军潜渡大河,兵临河南地!”
“而且,将士们学以致用的一天,已经不远了……”
……
随着将军这番话道出口,将士们彻底待在了原地。
河南地?匈奴人?……
河南地!匈奴人!!!刹那间,遂营甲、乙两部都尉群情激奋,甚至从疲惫的身体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激情和斗志!
但很快,大家伙又如丧考妣的低下了头。
——既然是打匈奴人,那就更应该成功!
可演武结果,却让这上万遂营将士,都找不出哪怕一个人,有‘不辱使命,为大军悄悄铺设浮桥’的信心。
那将军却没再管这些,只抑扬顿挫的继续道:“五月已过!”
“匈奴人已经在龙城,结束了一点一度的蹛林大会。”
“——在这场大会上,匈奴单于军臣,会得到许多年轻力壮的悍勇之士。”
“而在大会结束之后,便该是军臣提兵东进,兵临上、代之时……”
···“将士们;”
“——匈奴人的军队,已经朝着我汉家的北境出发了。”
“短则月余,长则二三月——战争,必定会在上、代一线彻底爆发!”
“届时,上郡、代北,乃至云中的袍泽、壮士们,会拼劲所能,为我西北偏师争取时间。”
“而我西北偏师,究竟能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赶在单于庭主力回援之前重夺河南地!”
“关键,便在我遂营将士这面浮桥!”
说到此处,那将军已是激动一场,侧身看向那‘浮桥’,猛然抬手指去!
“三刻又一炷香!”
“一架可供千军万马驰骋三日的浮桥!”
“闹出来的动静,却连大河奔腾的水流声都压不下;”
“将士们,难道还要再做这女儿态?”
一语即出,浅沟方圆数里,都陷入一阵漫长而又诡异的沉寂。
却见高台之上,那将军极为严肃的正了正衣帽,更一丝不苟的将佩剑挂回腰间。
而后猛然一拔剑!
锵!~~~“遂营甲、乙都尉听令!”
“操演项目,由暗、速铺设浮桥,改为速铺多面浮桥!”
“标准:北岸牛羊,二成不被惊醒即可!”
“数量五架!”
“限时——整三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