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便都是元王的孙辈,即朕叔伯辈……”
见殿内百官公卿皆面露难色,就是没人站出来说上两句,终还是刘荣深吸一口气,面带愁苦的将殿内诡寂打破。
只是即便有刘荣破冰,殿内百官公卿面上神荣,也不见丝毫舒缓。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丞相刘舍扛不住身后无数道目光催促,硬着头皮站出了身。
一脸愁色的再唉声叹气一阵,才结果刘荣的话头:“楚元王一脉,尚存于世的三代子弟,即陛下叔、伯辈的宗亲长者,今共有六人。”
“——楚文王刘礼,独子刘道,今已嗣楚王之位;”
“另红懿侯刘富五子,除嫡长子刘登嗣为红侯,余下四人,皆于朝中有司——主要是宗正属衙任职。”
“其中,懿侯刘富次子刘辟强,为现任宗正……”
随着刘舍话音落下,硕大的殿室之内,便再度响起公卿百官此起彼伏的长吁短叹声。
楚元王一脉,还有六个孙辈在世,理论上,这六人当中的随便一个,都能以长辈的身份主持刘荣的加冠礼。
但实际上,这六个人,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有神通’。
——楚文王刘礼的独子刘道,也就是当代楚王,才刚坐上王位小半年。
即便不考虑刘道新王即位,需要一段时间交接王权之类;单就是一条‘国丧期间,诸侯王不得入朝长安’的祖制,就足以让刘荣放弃刘道这位王叔。
刘道是楚王;是‘王’。
所以,刘荣的加冠之礼,刘道绝无可能参加——尤其不可能以宗亲诸侯的身份参加,更或是为刘荣加冠。
若不然,汉家‘国丧期间诸侯不得入朝’的祖制,就将自此变成一纸空文。
起这么个坏头,天知道要为日后的汉家——要为汉家后世之君,埋下多大的祸根。
红懿侯刘富的五个儿子,乍一眼看上去倒是还行——都在长安,还都是个顶个的道德君子;但具体考虑起这五人当中的每一位,却又是让刘荣一阵头大。
老大刘辟强,也就是当代红侯,出生于太祖高皇帝九年。
掰着指头算下来,虽然才四十出头,但这位侯爵,可是差点就没熬过自己的老子,就要带着侯世子的身份,去地底下见爷爷楚元王了。
——现如今,红懿侯刘富一脉的五个儿子都在长安;
一个原因,是为了就近照顾尚存于世的老寿星:楚元王夫人,也就是这五人的祖母。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捎带手照顾一下历来体弱多病,不知什么时候就要撒手人寰的大哥刘辟强。
老大身体不好,老二总不至于也身体不好了吧?不好意思,人家是宗正;实打实的九卿,刘荣毋庸置疑的臣子,实在不方便以‘宗亲长者’的身份,出席刘荣的加冠之礼。
剩下三个,同样在宗正属衙任职、同样是刘荣的臣子不说,年纪还都没比刘荣大多少。
让他们来主持加冠礼?嘿!他们自己都还加冠没几年呢!
···“唉……”
“若非陛下加冠,倒是不曾细想过;”
“——吴楚乱平之后,诸刘宗亲,居然凋敝到了如此地步?”
“先帝倒还好些,怎说也是子嗣十余人,且皆为宗藩。”
“只是太宗皇帝、太祖高皇帝——更甚是太上皇刘太公,都只余后嗣三二脉……”
又一阵漫长的沉默,惹得刘荣不由再一阵皱眉。
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某个自信的禀奏声,刘荣不得无奈的发出一声长叹。
无可奈何之下,也值得采取那个最不是办法的办法了。
“燕康王刘嘉之父:敬王刘泽,乃太祖高皇帝从祖堂弟;”
“故康王刘嘉,便乃太宗皇帝同辈。”
“——先孝景皇帝五年,康王刘嘉薨,子刘定国嗣。”
“如此说来,今之燕王刘定国,也算是朕远房堂叔……”
刘荣此言一出,殿内百官齐齐默然。
——刘荣的曾祖刘邦,是刘定国的祖父:燕敬王刘泽的‘从祖堂兄’。
何谓从祖?
曾祖为同一人,祖父却乃兄弟,便称之为:从祖堂兄弟。
换而言之,早在太祖刘邦、燕敬王刘泽那会儿,这堂兄弟俩之间的亲缘,就已经是要往上数三代才能说得清楚的了。
现如今,从太祖刘邦、太宗刘恒,到孝景刘启,再到当今刘荣——这又过了三代;刘荣和燕王刘定国这对‘从祖堂叔侄’,从的都不是祖父或曾祖,而是从的六世祖了……
“这……”
“这都五服之外了啊……”
“虽也勉强能算的上是‘宗亲长者’,但这亲缘关系……”
“过远了些吧?”
“更何况燕王刘定国,也同样要碍于‘国丧期间,诸侯不得朝长安’的规矩……”
一时间,殿内公卿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没人开口说话,却也算是表达了一致意见。
——不妥。
虽然没有其他合适人选,但燕王刘定国,依旧不妥……
“事急从权。”
“朕意已决,此事,便如此定下吧。”
···“至于国丧未除而朝长安,朕亦有考量。”
“——前几日,燕王上书请奏,说是病重体弱,恐不能长久;”
“故请朕查燕王诸子德行,以立其嗣。”
“实在不行,朕加冠之后,便留燕王于长安稍住些时日,以择燕王诸子当中德行兼备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