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开战!(2 / 2)

——从始至终,郅都除了刚入殿时的‘拜见陛下’,以及离去前的‘臣告退’,便再也没有说上哪怕一句话。

但郅都心心念念的担忧,却在刘荣翻手为云,周仁覆手为雨之间,便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君侯……”

走出宣室殿,郅都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焦急,开口就要问出自己的疑惑,却被周仁一副浅笑盈盈的模样再次止住了话头。

疑虑重重的皱眉望向周仁,却见周仁云淡风轻的笑着摇摇头,目光不着痕迹的在二人身侧扫视一周;确定‘隔墙无耳’,这才面色如常道:“郅中尉担心的,是昨日强‘请’太皇太后往上林,会招致太皇太后的怪罪。”

“那郅中郎,是为何将太皇太后,强‘请’到大行皇帝的病榻前呢?”

听闻此言,郅都想都不想便直接开口:“自然是奉陛……”

不等陛下的‘下’字道出口,郅都又是被周仁狠狠一瞪,没能说出口的下半句话,再次被郅都硬生生咽回肚中。

只是咽下未尽之语后,郅都夹杂着焦急、疑惑,以及不解、憋闷的面容,却也终是逐渐趋于恼怒。

见此,周仁也不再拐弯抹角;

目光故作随意的不断扫视着周围,嘴上却是轻飘飘一句:“中尉强‘请’太皇太后至上林,是中尉自作主张,和陛下毫无关系。”

“——对于中尉自作主张,陛下很赞赏;”

“但事先,陛下并不知情。”

闻言,郅都面色不由得微微一愣,旋即便是一急!却是不等郅都开口,周仁便悠悠发出一声轻叹,抢先接道:“中尉,是看不过太皇太后不识大体,又大行皇帝实在思母心切,这才冒天下之大不韪——不惜强‘请’太皇太后,至上林与大行皇帝相见。”

“而太皇太后之所以不愿见陛下,正是因为早些年,因梁孝王之死,而与太皇太后生了嫌隙。”

“——过去这些年,太皇太后任性妄为,大行皇帝屡屡退让;”

“以至于最终,太皇太后非但没有迷途知返,反愈发出格——甚至就连大行皇帝弥留托孤之际,都没有在大行皇帝身边主持大局。”

“所以,郅中尉不惜违制强‘请’太皇太后,看似是有不敬太后之嫌,实则,却是大忠于大行皇帝之举……”

听着周仁自顾自说出这么一段话,郅都终于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周仁,这是在给自己‘写剧本’。

准确的说,是在向郅都解释方才,天子荣所透露出的、对昨日之事的官方定性。

——太皇太后不懂事,大行天子启都要宾天了,还在那儿闹小仙女脾气!

——中尉郅都大义凛然,为大行皇帝而不惜身,冒着身死族灭的风险,用非常手段将窦太皇太后‘请’到了上林苑,舍身而取大义!

只是这样一来……

“这样一来,某是得罪了东宫太皇太后,做了大行皇帝的忠臣。”

“可大行皇帝,已经是‘大行’皇帝了啊……”

“——听中郎将话里话外,陛下分明是要置身事外,不愿意蹚这摊浑水;”

“甚至未必就不会壮士断腕,将某舍为弃子?”

听闻郅都如此一番嘀咕,周仁面上淡笑却不由得为之一滞,暗下也是一阵腹诽不止。

——难怪陛下将我也叫来了!——合着,就是怕郅都这武夫看不透、听不懂?

只是腹诽归腹诽——天子有了任务,周仁自然没有阳奉阴违的道理。

便只得强行压下发牢骚的冲动,将话说得更直白了些。

“太皇太后若要怪罪中尉,便不得不先解释清楚:大行皇帝弥留之际,太皇太后,为何不在大行皇帝身边?”

“——太皇太后为何不愿前去主持大局,以至于中尉不得不强‘请’,才将太皇太后‘请’到了上林、请到了大行皇帝榻前?”

“尤其是在陛下默认舆论发酵,以至于长安街头巷尾,都在谈论太皇太后为何不愿见大行皇帝最后一面的前提下,太皇太后就更不得不如此了。”

···“太皇太后,当然是无法解释清楚的;”

“要想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便只得对昨日的事只字不提,权当什么都没发生。”

“只是这样一来,郅中尉强‘请’太皇太后一事,也就不便摆上台面了……”

言罢,周仁终是略带幽怨的侧过头,凝神望向郅都那仍带些迷茫的面庞。

“中尉,可明白了?”

···“鄙人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若中尉还不明白,那鄙人,却也是别无他法了……”

被周仁如此直言不讳的嫌弃,郅都也不由得老脸一红。

但终归是得罪不起周仁,只得讪笑着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见此,周仁也并未在多言,只自顾自朝着宫门外走去。

一边走,周仁一边也在想着其他几件事。

——其他几件不方便告诉郅都,却又切实存在的客观事实。

“尊太后为太皇太后,尊生母为太后;”

“唯独馆陶主,没有被陛下尊为太长公主……”

···“陛下加冠,要等到来年开春;”

“加冠大婚,而后亲政……”

如是想着,周仁便驻足于自己的车马前,回身遥望向宫墙内,那宛若耸立云端的雄伟宫殿。

“陛下,已经开始了吗……”

“先是郅都强绑太皇太后至上林,后又是不尊太长公主;”

“下一步呢?”

“两宫相争?”

“亦或者……”

在这一刻,周仁脑海中,不由自主涌现出了这样一个画面。

——长安街头巷尾,都在谈论一个‘小道消息’:大行天子驾崩当天,东宫窦太皇太后不愿前往上林,逼得中尉郅都不惜强绑!

而后,郅都便会成为坊间传闻里,为国家不惜己身的大忠臣;

至于东宫窦太皇太后,却很可能不负亡夫:太宗孝文皇帝的‘厚望’——和太宗皇帝一样,也被编排一首儿歌。

太宗皇帝那首儿歌,唱的是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米,尚可舂,兄弟二人,不能相容;

而都太皇太后这首,则会是:母子二人……

“陛下……”

“呼~”

“也不知日后,我这个先皇遗臣,又会是个怎般下场……”

最后发出一声感叹,周仁终是钻进了自己的马车,晃晃悠悠朝着尚冠里驶去。

而在周仁身后——在周仁方才驻足眺望的终点:宣室殿外的瞭远台上,天子荣背负双手,目光却是投向东宫长乐。

“要拿朕尚未及冠做文章?”

“嘿……”

“还真把朕,当成又一个阿彘了啊……”

···“且试试看吧?”

“且看是你窦太后,尽得吕太后毕生‘绝学’?”

“亦或者,是朕这个‘未冠’天子,得了老爷子的真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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