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父死子继,可歌可泣(2 / 2)

而城外,吴楚贼军的攻势愈发疲软,甚至是皇长子才刚来睢阳没多久,叛军就像是认定‘睢阳无法攻破"般,转头去打周亚夫的昌邑去了……

这,难不倒还不能算作是天命所归?

——为了攻破睢阳,叛军可是连‘攻破睢阳城,生擒汉太子"的口号都喊出来了!

结果呢?

都还不是太子储君,仅仅只是皇长子的刘荣,只‘花"了短短几天时间,就让吴楚叛军彻底绝了攻破睢阳的心思,宁愿转头跑到周亚夫的昌邑,撞了个头破血流……

···

真实状况如何,窦婴当然是知道的。

——说实在的,睢阳能守下来,其实和刘荣关系不大。

刘荣的出现,顶多也就是提振了睢阳守军的军心士气,让守城的将士们,吃下了一颗名为‘皇长子都来睢阳了,那睢阳应该不会被攻破"的定心丸。

但这也丝毫不妨碍窦婴,得出‘公子已经不再需要通过我,来谋求储君太子之位"的结论。

道理很简单:作为皇长子,尤其又没有嫡出的手足兄弟,即便只是庶长子,刘荣也天然具备对储君太子之位的超然竞争力。

在此基础上,再加上一个天子启‘必须尽快立太子,以绝梁王刘武的心思"的考虑,刘荣得立为太子储君,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哪怕此番,刘荣没有奔赴前线,没有捞取这么多民声名望,乃至于武勋,在乱平之后,刘荣也是十成十要获封为太子储君的!

在这个前提下,刘荣却依旧提醒窦婴:这件事要怎么怎么做,这个风险要怎么怎么规避……

「公子,是在为我谋算啊~」

「明明已经不需要通过我,来获封为太子储君,却还是专门和我说这些……」

「——公子是在为我、为我窦氏谋算……」

「是为了日后的太子太傅、为自己的老师谋算……」

如是想着,窦婴面上也不由得一阵动容,望向刘荣的目光,也愈发带上了感激之情。

但刘荣却不会告诉表叔窦婴:自己,真没有窦婴想象的那么高尚……

「板上钉钉的太子储君?」

「——就像是原本的历史上那样?」

「呵;」

「如果不早点筹谋布局,这太子储君之位,怕不是张体验卡而已……」

心下如是想着,刘荣面上却做出一

副‘我就顺手帮你一把,你别太往心里去"的洒然,伸手拍了拍窦婴肩侧,又对窦婴咧嘴一笑。

待窦婴神情复杂的再拱手一拜,刘荣才再度回过身,将双手背负于身后,慢步朝前走去。

一边走,一边也就免不得同表叔窦婴——同自己未来的太子太傅闲聊起来。

「听说此番,表叔得了一猛士,名曰:灌夫?」

听刘荣问起此人,窦婴面上只油然生出一抹敬意,说话间,更是激动地用手比划上了。

「确是!」

「公子或有不知:灌夫此人,作战极为勇猛,又极为忠义!」

···

「这灌夫的父亲灌孟,本名张孟,曾做过颍阴侯:灌婴的家臣。」

「曾跟随灌婴征讨济北王刘兴居,又立下不菲战功,更被灌婴举荐为军中将帅,有感于灌婴的知遇之恩,方举家改了灌姓。」

「此番平乱,颍阴侯灌合跟随周太尉出征,向周太尉举荐了灌孟,周太尉也觉得此人可堪重任,便任为灌孟为校尉。」

「灌孟做了校尉,其子灌夫,便从家乡征集了乡勇一千,跟随父亲一同出征……」

正眉飞色舞的说着,窦婴正要说到要紧处,却见刘荣悄然抬起手;

待窦婴面带不解的侧过身,又见刘荣怪笑着一摇头,顺势将话题接了过去。

「后来的事,我也听说了。」

「——灌孟年老,虽然得到颍阴侯举荐,成为太尉周亚夫账下的校尉,但总是被人耻笑‘年老脱力",不复当年之勇。」

「于是,为了证明自己宝刀未老,灌孟便再三违背周太尉的军令,擅自引部出昌邑,攻打刘濞的吴楚叛军。」

「只最终,还没来得及证明自己,便死在了吴楚叛军的重围之下?」

神情古怪的一语,只惹得窦婴面色稍一滞,眉宇间也稍涌上了些不自然。

——此番平叛,有骁骑都尉李广‘珠玉在前",无论是长安朝堂还是汉室军方,都开始对战时抗令之类的事敏感了起来。

窦婴原本是想在刘荣面前,夸一夸灌夫这个猛士,却被刘荣这么一语道破个中龃龉,自也就难免有些尴尬。

刘荣却并没有就此打住,而是继续往下说道:「太祖高皇帝有制:父子一同从军,其中一人战死,另一人便可以撤离战场,护送亡者灵柩归乡。」

「灌孟身死,作为儿子的灌夫,却并没有按照惯例扶灵而走,反而自作主张——自任为‘校尉",接替了乃父灌孟的职务。」

「又慷慨激昂的鼓动士卒,以‘为父报仇"为由,召集了军中部旧,再度违背周太尉的军令私自出营,与贼军交战……」

听刘荣说到这里,窦婴纵然已不再有在刘荣面前,举荐灌夫的想法,也还是忍不住开口,为灌夫辩解了起来。

「灌夫…不算违抗军令吧?」

「毕竟是为报杀父之仇,最终跟随灌夫出战的,也只有灌夫自己的家奴十余骑,以及两位同乡?」

「更何况出战之后,灌夫颇有斩获……」

「只带着十余骑,便一路冲杀到了吴楚军纛之下,连斩贼军数十人不说,还险些斩将夺旗而归………」

原本是要为灌夫辩解,以免即将得封为太子储君的刘荣,对灌夫生出不好的印象;

只是越说,窦婴自己的面色便越古怪,说到最后,更是神情郁闷的低下头去。

「是啊~」

「——颇有斩获。」

「同样是违令私出,同样是只身获存,也同样是‘斩将夺旗"……」

「假以时日,未必不会是又一个骁骑李广……」

便见刘荣再度适时接过话头,寥寥数语,便点破了灌夫这个人的底细。

——此战过后,灌夫名震天下!

但让灌夫扬名的,却并非是带着十几骑冲入敌阵,斩杀数十人,又得以冲出敌阵的悍勇。

而是灌孟、灌夫父子上演的‘父死子继"的戏码——在父亲死后,儿子顶上继续作战的战斗精神。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长安朝堂——尤其是当今天子启,也必定会大肆宣扬这桩可歌可泣的英雄事例。

但对于刘荣而言,灌夫,不过是一个低配版的李广而已。

——你灌夫死了爹,人家李广,那可是家乡所在的整个郡,都被匈奴人践踏了!

——你带着十余骑,杀了几十人,‘险些"斩将夺旗;

人家李广带着三百骑,可是从外向内冲锋,突破了吴楚数十万叛军的包围圈,得以冲入睢阳不说,还实打实拿下了斩将夺旗的大功!

倒是在战时违抗军令这一点上,灌夫分明是和李广师出同门,一脉相承……

「像灌夫这样的人,我是不会任命为军中将领的。」

「——就算回长安之后,父皇硬要让灌夫成为太子身边的人,以此向天下人标榜‘忠臣义士"之类,我也绝不会重用灌夫。」

「希望表叔也能明白:对于武人而言,尤其是对中层将官而言,违抗军令,是绝对不可接受的大错。」

「有了第一次,便绝不可再用第二次。」

满是淡然的语气说出这番话,刘荣便自然地将话头岔开,聊起了其他事——不大会让窦婴心里不舒服的事。

窦婴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暗下里,却也是不由得思虑起来。

「公子分明在睢阳,怎将昌邑大营——周太尉所部的事,都知晓的这么详细?」

···

「难道太尉周亚夫……」

「嗯?」

···

「——嘶~~~」

「不会……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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