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 最大最大的功臣(1 / 2)

时间一天天过去,眨眼间,便已是到了天子启新元元年末。

时值秋九月,仿若蒸笼般闷热的长安城,也终于在秋风吹拂下降下了温。

但随着温度的下降,朝堂催促梁王刘武离京回国的热情,却是愈发的高涨起来。

——太祖高皇帝制:诸侯三年一朝长安,至多在长安滞留旬月。

照理来说,早在秋七月的那次秋狩时,朝堂就已经该‘群情激奋’,驳斥梁王刘武眷恋不去,更甚是居心叵测了。

只是如今,关东时局微妙,梁王刘武的重要性愈发水涨船高。

再加上天子启对朝野内外放出风,明里暗里表示‘还有事要交代梁王’,朝堂这才消停了一段时日。

但到了秋九月,纵是有天子启强压着,朝堂也已无法再对梁王刘武视若无睹了。

三个多月!

哪家诸侯朝长安,能在长安滞留三个多月——甚至单是在未央宫内,便以‘照顾皇兄’的名义留了月余?

哪怕关东时局不稳,国朝内忧外患,梁王刘武身系宗庙、社稷之安危,也已经到了过分到说不过去的程度。

对于朝野内外的激烈反应,窦太后有心压下,却也是早已力竭。

——过去这几个月,窦太后已经在压了。

再压,万一再节外生枝,倒是会得不偿失。

自知已经无法将梁王刘武继续留在长安,尤其是天子启也隐晦的提起‘吴王刘濞蓄势待发,或不日便反’,窦太后终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为宝贝儿子准备起送别宴。

仍旧是在长乐宫。

仍旧是诸刘宗亲皇子、后宫诸姬嫔外戚系数到场。

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宫宴,刘荣,难得不再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王叔这一走,再入长安,便当是吴楚乱平,刘濞授首。”

“也不知道了那时,王叔还笑不笑的出来?”

带着三弟刘淤跪坐于席间,看着御榻之上,窦太后母子三人谈笑风生,姑母刘嫖时不时插科打诨,刘荣只浅酌着酒水,面色更说不清的耐人寻味。

将目光下移,望向对座首席的位置,虽并未在哭泣,眼眶却已经哭肿了的皇后薄氏,刘荣又是悠悠一声长叹。

“苦命人呐~”

“只待父皇再举国丧……”

近些时日,避居深宫的薄太皇太后,染了后秋的风寒。

从御榻之上,窦太后、天子启母子四人面上的欢声笑语,不难看出薄太皇太后病的并不重。

若不然,纵是有百八十个胆子,这一家四口,也不敢在长信殿大摆宫宴,更甚至谈笑风生。

但穿越者的先见之明告诉刘荣:薄太皇太后人生中的最后一道坎,大抵已经来了。

就算不是这次,这位太祖高皇帝刘邦的姬妾、先太宗孝文皇帝的生身亲母,也绝对熬不过这个冬天。

届时,曾显赫于汉家庙堂之上的薄氏外戚,便将彻底退出历史舞台;

独留此刻,正茫然呆坐的薄皇后住在椒房殿,静静等候着那道必将会被颁下的废后诏书……

想到这里,刘荣也想起来前段时日,坊间传出的一些风论。

只是此刻,看着薄皇后孑然孤立的身影,刘荣只觉得坊间那个传闻,或者说‘建议’,是那么的可笑。

“堂堂皇长子,都到了十六七岁的年纪——眼看着就要及冠,却丢下自己的亲生母亲,跑去给皇后做儿子?”

“嘿;”

“也亏他们想的出来……”

“怕是不知母后,并非是生不出来孩子——而是父皇根本就不可能允许薄氏一族,再出一个‘薄太后’?”

“恐怕就连曾祖母,也是对此心知肚明,方才会心灰意冷,避居深宫……”

思绪流转间,一爵浊酒已下肚,刘荣只轻轻将酒爵放回面前的餐案之上,并挥手遣退了为自己斟酒的宫女。

喝酒误事的道理,皇长子,不至于不明白。

只是虽停了酒,目光却也自然地继续移动着。

——薄皇后下座,是面带微笑,小口品尝着餐食,时不时对自己投来微笑的母亲栗姬。

宣明殿的程姬和曾经的婢女,皇六子刘发的母亲唐姬同席而坐,虽已是平起平坐的身份,却也还是保留着往昔,那更偏向于主仆的相处模式。

“唐姬,也是个聪明人啊~”

“知道自己出身卑微,一不小心便要被这深宫咬烂、撕碎,便紧紧抱住了原主的大腿。”

“——早几年,还有人说程夫人与唐姬面和心不和,宣明殿明争暗斗不休。”

“如今,怕是再也没有人记得宣明殿,还住着第二位诞下皇嗣的姬嫔了……”

温笑着对母亲栗姬点头示意,望向母亲下座的程夫人、唐姬主仆,刘荣的目光也稍停留了半瞬。

说来,宣明殿的这两位夫人,倒也是有趣的紧。

最开始,程夫人选秀入太子宫,做了当今天子启、彼时的太子启的姬妾。

而彼时的唐姬,仅仅只是程夫人身边的婢女。

得了太子宠幸,又接连诞下二儿一女,程夫人便考虑起了自己的未来。

——‘前辈’栗姬,为太子接连生下三胎,便逐渐失了恩宠。

自己也已经生下三胎,若也如栗姬那般失了宠爱,该如何是好呢?

正为此苦恼间,恰逢太子启到程夫人那里过夜,而程夫人又正逢月事,无法侍奉太子。

身体情况不允许,又实在不想——更不敢放天子启去其他姬妾身边,程夫人一咬牙一跺脚,便把婢女塞进了太子的被窝。

就这么一下,暴击九九八:那唐姓婢女怀上了皇六子刘发,也借此完成了华丽转变,母凭子贵成了唐姬。

按照后世宫斗剧的路数,接下来,自当是唐姬屌丝逆袭,将原主程姬打压的抬不起头,以血多年为人奴仆的屈辱。

但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几乎是前脚刚出了月子,唐姬后脚便又回到了程夫人身边,不顾自己‘良人’的秩份,一如往常那样,如婢女般继续伺候起了程夫人。

如此一来,程夫人自也乐得多出个盟友,便此将唐姬留在了宣明殿,两个妇人带着四个皇子、一个公主,一起在宣明殿住了下去。

时至今日,皇六子刘发,也已经年满十三。

这么多年过去,程夫人和唐姬主仆,却仍是一如最开始,进太子宫时候的模样,维持着极为密切,同时又主次极为分明的关系。

让人看了都不由感叹:深宫之中,竟也有这等经久不衰的深挚情谊……

继续往下看,刘荣的目光,只自然的从老七、老九二人的生母:贾夫人身上扫过;

待再度看到王娡那张不见半点粉黛,也依旧让人莫名心安,此刻却时不时望向刘荣的面庞时,皇长子嘴角的那抹笑意,更愈发带上了一抹玩味。

起了兴致,甚至又将先前,那被自己屏退的宫女召回,斟满酒爵,便带着耐人寻味的笑容,对王娡遥一邀酒。

待王娡惊惧交加的低下头去,装出一副没看见刘荣的模样,刘荣这才意犹未尽的将目光收回,笑着低下头,再度举杯一饮而尽。

而在上首御榻,天子启母子四人谈笑风生间,话题却算是到了真正的戏肉。

“皇祖母,不会就这么放梁王叔离京的……”

“就算要离京,也至少……”

如是想着,刘荣的目光便在上首稍一定,好巧不巧,就和天子启对到了一起。

感觉这种东西,有些时候就是这么玄乎。

就只是这一对视,刘荣便自顾自整理起仪容,做好了起身上前的准备。

也果然不出刘荣所料:片刻之后,御榻上便响起天子启那带些稍有些虚弱,同时又略带些酒气的招呼声。

“叔叔要回睢阳了,也不知道上来敬杯酒、送送行?”

几乎是天子启这边嘴巴一张,刘荣那边便已经从座位上起身,端着再度被斟满的酒爵,‘不情不愿’的走上前去。

略有些恐惧的看了眼天子启,又瞧瞧撇了眼一旁的王叔刘武,刘荣终是绷着脸,将手中酒爵生硬抬起。

“王叔,且好走。”

敷衍到不能再敷衍的一声‘道别’道出口,惹得梁王刘武面上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便是一旁的窦太后、馆陶公主刘嫖母女,面色也顿时有些难看起来。

刘荣却对此视若无睹,只自顾自仰头闷下爵中浊酒,便不顾天子启摄人心魄的阴沉面容,瓮声瓮气一拱手。

“儿臣不胜酒力,这便请退。”

明晃晃带着牢骚的语调,更是‘气’的天子启猛地攥紧手中酒爵,手背更是当即青筋暴起,似是随时都要将手中酒爵,掷到刘荣那张臭脸上!

终还是馆陶公主刘嫖,隐约感知到皇帝弟弟翻涌的怒火,又见弟弟刘武僵在了一旁;

再侧过头,发现母亲窦太后的面色,也没比皇帝弟弟淡定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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