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不能速下宛城,则深入南阳郡的大军,撤回来都是一件难事。
现在去打宛城,肯定是要冒风险的。
尤其是在内应还没有回信的情况下。
关羽现在是陷入纠结之中了。
不过
我纠结,殿下肯定有办法!
关羽满是期待的看向刘禅,而帐中诸将,亦是看向刘禅,都在等刘禅来拿主意。
被帐中诸将数十双眼睛盯着,便是刘禅,也感到了压力。
“此战确实会有风险,然而风险与收获是对等的,如今我等能用水攻之策,乃是利用天时地利,如今要攻伐宛城,进而掌控南阳郡,当真是时不我待,过了这个时辰,曹操必回派大军至宛城,届时要将宛城攻下,便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
危险?
那肯定有危险。
但是同时,曹操肯定预料不到曹仁手握七路大军,数万精兵,几天之内便不敌关云长?
这说出去谁信?
便是几万头猪,也要抓几天,更何况是几万精兵呢?
是故,如今的宛城,正是守备最是松懈的时候,以云长手中荆州兵的兵力,若是要攻下的话,现在便是最好的机会!
“你说得不错!”
关羽眼神闪烁。
行军打仗,若是半点风险都不愿意承担,那还来当什么兵,做什么将?
“谁愿与我一同前往宛城?”
将宛城打下来,南阳郡尽在我荆州之手,届时,整顿兵马之后,兵锋便可直指许都了!
曹孟德,华容道一别,这一次,我关云长可不会饶你性命了!
“攻下宛城,何需要父亲前去?孩儿领本部兵马,便可取下宛城!”
零陵太守郝普亦是站起身来,说道:“小将军所言有理,将军乃万金之躯,不可深入险地,若是败亡,我军大好局面,便付之一炬,还望君侯三思!”
“不错,还望君侯三思!”
关羽帐下部将,届时对关羽劝谏,众人的心意,不言而喻。
“你们!”
关羽气急了,连忙看向刘禅,这丹凤眼中居然挤出几分讨求之色。
“殿下,你看”
“咳咳。”
刘禅咳嗽一声,可没有被二爷的眼神收买了。
“叔父乃一军主帅,切不可深入敌境,日后与孟德大战,叔父还怕没有一展身手的机会?不急于一时。”
关银屏亦是点头。
她这个老父亲,简直比她还莽!
她不过是去猎些虎熊,都被自家好郎君说是太过冒进,父亲明明年纪不小了,还想着年轻时的风光呢!
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
也不看之前阵战那羌将庞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拿下来,还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人啊!
还得是要服老!
“也罢!”
帐中众人都如此说了,他关云长亦是无法忤逆。
况且之前在与庞德斗将鏖战的时候,他确实有莽撞之举,搞得关平那小子这几日跟他说话都理直气壮了。
忍!
我关某暂且忍一忍!
“那平儿,你与子太,率本部兵马,前去宛城,与宛城守将侯音交通,里因外和,将宛城拿下来!”
关羽缓了一下,又加了一句。
“一旦攻下宛城,即可派信使过来,我大军顷刻间便可驰援过去。”
“诺!”
关平与郝普连忙跪伏在地,满脸兴奋的接过此任。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仿佛都有电闪雷鸣。
这罾口川中没有捞到的功劳,便要在这宛城给找补回来!
刘禅看出了这两人的战意,但宛城毕竟是巨城,且方才水攻,又要长途奔袭,军士们体力未必跟得上,他望向关平与郝普,说道:“我让董衡跟着你们一道行动,为小关将军副将,他熟知地理,又知晓魏军布置,有什么问题,向他问便是了,不过,有些话你们要记着,切不可贪功冒进。
宛城若是能拿下来,那自然最好,若是拿不下来,也不要勉强,退回来,日后总有攻下来的时候。”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吃得太急了,那可是会噎死的。
“诺!”
关平与郝普皆是领命而去。
关银屏亦是跃跃欲试,也想要去宛城争功劳,不过被刘禅的眼睛一瞪,顿时就老实起来了。
“叔父,还是清理障碍,打通粮路,将罾口川军寨再次立起来!”
将这淤泥清除干净了,打通出一条粮路出来,即便是关平、郝普此战难下宛城,粮路畅通,未尝不可谋取宛城。
况且
关平、郝普后撤,也需要有一条好走的路的。
重建罾口川军寨,便可将魏军挡在罾口川军寨之外。
魏军若是攻不下罾口川军寨,那么
樊城的于禁,便真成瓮中之鳖了。
“此事,便交由子谦你来为之。”
赵累是军中粮秣官,如今主管这后勤之事,自然是名正言顺。
“诺!属下领命!”
他也不拖延,当即便离帐而去,准备相应事务去了。
“殿下,如今这樊城可是能打了?”
魏军援军被灭,宛城亦是有可能攻占下来,罾口川军寨重立,在樊城中的于禁,已经是翻不起什么风浪来了。
刘禅想了想,说道:“得看宛城能否打下来,若是打下来,樊城便继续围城,一个月不行两个月,两个月不行三个月,三个月不行,一年,两年,不必让将士们浪费生命了。”
宛城若是能够打下来了,那樊城便真成孤岛了。
魏军已经没有救援樊城的路了。
只需要围困樊城,待其粮草消耗殆尽了,便可不战而下樊城、
“若是宛城没有攻下来,那最好在三个月内,将樊城打下来!”
宛城若是未攻下来,那曹操休养生息一段时间,便又可重新召集一支大军过来。
得在魏国聚兵之前,将樊城彻底吞下去,如此,襄樊无忧,荆州兵方可将全部的兵力都压上前线,与魏军在宛城决战。
关羽轻轻点头。
他目光看向宛城方向,此刻,关平与郝普率领本部兵马,董衡率降军千人,加上关羽增派的五千人,合集一万三千多人,此刻踏着泥泞之路,朝着宛城进发而去。
宛城。
将军府中。
守将侯音、卫开在大堂中将亲信部将全部召集过来。
侯音的面容刚毅而雄伟,线条分明。他的眉毛修长而浓密,微微上扬,给人一种自信和坚毅的感觉。鼻梁挺直,下颚轮廓分明,此刻他双目神光闪烁,望向堂下部曲,神色很是振奋。
“荆州那边来消息了,云长先是大败先锋军,生擒先锋将军庞德,如今又准备用水攻之策,水淹七军,魏军大营驻扎在地势低洼的罾口川中,若真用水攻,曹子孝必不能挡!”
他看向身边同为宛城守将的卫开,说道:“此千载难逢之机,且不可错失了良机!”
卫开肩膀宽阔,胸膛宽厚,此刻身着甲胄,手上的老茧厚实,一看便是在战场上杀伐惯了的猛将。
“只是万一这信中的内容不实,那该如何?宛城中,可尚未收到魏军先锋军败、先锋将军庞德被擒的消息啊?”
卫开比侯音还是要谨慎一些的。
“何疑也?”
侯音哈哈一笑,说道:“旬日之内,消息便可至宛城,但到了消息至宛城的时候,恐怕东里衮他们便有所防备了。”
宛城如此要地,郡守、功曹、都尉,大多数都不是南阳人,
虽有些是南阳人,但一个个都是吃里扒外的东西,向着曹孟德不向着南阳百姓。
他侯音为南阳豪强,手有强兵,曹孟德不敢拿他怎么样,他这才能为宛城守将。
“这”
卫开眼中还有犹疑之色。
“婆婆妈妈的,怎一副妇人姿态?”
侯音冷哼一声,说道:“这一个月来,魏王在南阳郡征走了多少民夫、乡勇?郡兵被调走多少?”
原本他手下兵丁有三千的,结果被强调走两千,如今只剩下一千之数,卫开比他好不到哪去。
好在他为本地豪强,宛城附近的庄园之中,庄中部曲亦是不少,若是强凑些人数,恢复原来的三千人马,不成问题。
当然
论起战斗力,比之三千郡兵,那就大有不如了。
不过,如今宛城之中,守军估计只有五千,他有一千,卫开一千,其余三千人,掌握在太守东里衮手上。
但若他与卫开聚兵起事,啸聚之下,能有五六千人,比之郡守东里衮手上的三千人,那要多得多。
况且
敌明我暗。
只要先将郡守东里衮控制住,这宛城岂不是在他的控制之中?
卫开心中自然是犹豫的,但是听了侯音一番话,也觉得再迟疑下去,便会将良机错失了。
别的不说,南阳郡如此遭到魏王盘剥,即便是云长还在前线与曹仁僵持,他们也要在后面搞出动静。
没有机会!
那就给云长制造出机会来!
“侯将军,你制定个章程,要我如何做,你说罢!”
既然下定决心,卫开也准备豁出去了。
若能为云长攻下宛城,日后他卫开在荆州都可以横着走。
总比在魏国当孙子强!
“好!好汉子,便是要如此!”
侯音一脸赞赏的看向卫开,然后目光想着身前的部将扫射而去。
“你们都仔细听着,今夜,偷偷打开城门,将城外弟兄们放进来,此事交由卫开兄弟负责。”
开门放人?
卫开轻轻点头,说道:“放心,城中有尚有百余精锐,开个城门,应该不成问题。”
侯音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城中能聚起五百人,今夜你听郡守府动静,一有动静,便将城门打开,届时支援过来,掌控宛城。”
郡守府若是强攻的话,五百人未必够。
但他侯音在暗,为何要强攻?
偷偷的进府,打枪的不要。
“明白了。”
各自分工明确,众人皆是散去。
是夜。
夜黑风高。
正是杀人之夜。
侯音身穿内甲,腰上系着环首刀,外面披着一件锦袍,将内甲隐藏起来。
在他身后,跟随着四十位军中亲卫。
他们都是军中最骁勇善战的人,如今作为先登,便是要破了这南阳郡守府的大门。
在暗处,灯火照射不到的地方,其余四百余人,正埋伏在郡守府两侧,便等着侯音这边的号令了。
到了。
面前便是郡守府了。
郡守府算是高大的了,门前台阶有九层,两个石狮子矗立两侧,颇为威严。
门上牌匾,上书“南阳郡守府”五个大字。
“闲人止步!”
见侯音风风火火的闯进来,郡守府外的守卫连忙上前阻拦。
“闲人?你看清楚了,我侯音可是闲人?”
那郡守府守卫队率愣了一下,原本倨傲之色消失得无隐无踪,他微微弯腰,脸上露出讨好告饶之色。
“原来是侯将军,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该死,该死。”
侯音眼睛眯了眯。
你确实是该死了。
侯音的手摸在环首刀上,眼睛微眯,闪现出危险的光芒出来。
“我有事找府尊,让我进去罢。”
找府尊?
可这都深夜了。
郡守府守卫队率脸上露出尴尬之色,他说道:“府尊已然睡下,不然,我进去通禀一二?”
通禀?
侯音轻轻点头。
“那你快去,我的时间有限。”
“是是是,小人明白。”
郡守府守卫队率转过身去,他翻了翻白眼,撇嘴想道:深更半夜的,不抱着婆娘,老叨扰他这个苦哈哈作甚?
砰砰砰。
郡守府守卫队率敲了敲门。
“大爷,开门。”
郡守府门房大爷一听是郡守府守卫队率的声音,吱吖一声,便将郡守府厚重的木门给打开了。
“深更半夜,还老扰我?你这瓜娃子”
门房大爷将府门打开,突然间,这双目圆瞪起来了。
“快跑!”
门房大爷一把将这守卫队率拽进来。
“你干嘛啊!”
守卫队率心中怒骂:倚老卖老是吧?当真以为我是好欺负的?
只是他脑子里面的想法还没想完,只见刀锋一过,门房大爷的头颅直接从脖颈上掉下来。
那圆瞪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守卫队率,最里面似乎喃喃道:“快跑!”
守卫队率直接给吓尿了。
但看着侯音手上沾血的环首刀,他连滚带爬,哭着喊着跑入郡守府。
“杀人啦,杀人啦!”
“可恶!”
他这一刀,原本是要给那守卫队率的,结果却给这门房挡住了。
这七老八十的,本来他侯音都不想杀的,结果偏要送上门来。
“速战速决,随我入郡守府,擒住郡守东里衮!”
为了激发手底下人的冲杀热情,侯音在后面又加了一句。
“若能擒住东里衮,郡守府钱财美人,尔等尽可享用!”
“诺!”
“冲啊!”
“杀啊!”
果然,自古财帛动人心,前面说一句,他手底下的人还没有什么反应,后面一句加上去,跟打了鸡血似的。
侯音紧握刀柄,跟着已经疯狂的士卒冲入郡守府中。
一路上,那是见男人便杀,见女眷便抢,当真是比土匪还要土匪。
郡守府内院中。
东里衮搂着小妾沉沉睡下,只觉得院外动静很大,将他都吵起来了。
“什么动静?深夜还来搅扰人歇息?”
半夜被吵起来,是个人都有一肚子气。
只是东里衮还未穿好衣服,这房门便被一脚踹开了,侯音满头是血,此刻看到东里衮,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
“东里衮,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侯音?
听声音,东里衮才看清面前的人乃是侯音。
“你要干什么?难不成想要造反?大将军数万大军,如今可就在罾口川,你若是敢乱来,他顷刻可至,你可要想清楚了。”
“绑了!”
侯音一挥手,身后的亲卫早就将准备好的绳索套在东里衮身上,里三圈外三圈的,将他绑成了一个粽子。
“东里衮,你还不知,大将军所率七路大军,已经成汉江鱼鳖之食矣,前来救援?哼!”
侯音冷哼一声,一脚踹在东里衮身上。
“还是想想你身家性命罢,平日里对我作威作福,害我南阳民不聊生,今日便让你看看我侯音的厉害!”
沾血的环首刀逼近身前,东里衮暗自咽了一口口水,汗毛倒竖。
“哈哈哈!”
见到东里衮眼中露出惧色,侯音心中很是畅快。
“你东里衮,也有怕的时候?”
侯音看着床榻上的东里衮美妾,那可人的模样让他心中一动。
“嘿嘿嘿。”
他心中恶趣味大起。
“小的们,此美人便送与诸位享用了,我给你们半刻钟的时间。”
半刻钟?
侯音亲卫闻之,无不眼神通红。
如此美艳的美人,寻常时间,他们岂能一亲芳泽?
如今!
正是享用美人的时候!
一群如狼似虎的士卒冲上去,接下来的场面,可想而知。
东里衮看着自家美妾被一群丘八侵犯,那是咬牙切齿,手上的指甲都陷入肉中了,但却只能无能狂怒。
东里衮的怒吼之声、侯音畅快的大笑声、亲卫士卒快意的癫狂之声、以及美妾绝望之声,构成了这郡守府内室中的荒唐景象。
而在另一边。
宛城东门。
卫开手持长枪,身后百余名亲卫,皆是身披甲胄,藏在夜色之中。
寂静的夜色笼罩着城池,只有星光和微弱的灯光点缀其中。
高大坚固的城门矗立在黑暗中,厚重的城墙沿着周围延伸。城墙上的护栏上点缀着明亮的火把,微弱的火光映照着守卫们的面容,给人一种庄重而威严的感觉。
守卫们身穿铠甲,身姿笔直,手持兵器,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卫开用手帕擦拭长枪,静静地等着城主府方向上的动静。
啊啊啊~
城主府方向传来骚乱之声,从东门望过去,城主府方向火光冲天而起,宛如火炬一般,将整个宛城照亮。
来了!
宛城东门守城将连忙带着部分士卒,前去郡守府平乱,而待宛城东门守军离去之后,卫开挥动长枪,眼睛一眯,杀气四溢!
“随我冲杀!”
他大吼一声,直接朝着东门狂奔而去,其身后亲卫,见主将身先士卒,一个个亦是悍不畏死,冲杀向前。
在卫开看来,东门守军已经大半被吸引到郡守府去了,那他现在打开城门,想来便十分轻松了。
只是
他未见到,在宛城东门城楼上,正有两双眼睛,正盯着冲杀向前的卫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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