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参政当真是关心丁相公啊……”
“冯相,我……”
任中正的后背有些发凉。
他吞了吞唾沫,正想开口解释,却没想到,冯拯压根不想听他说什么,一甩袖子,转身便离开了。
随后,王曾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同样是半句话都没有多说,便跟上了冯拯的脚步。
政事堂中暂且不提,且说丁谓在听到任中正所说的消息之后,心中纷乱不已……
当初雷允恭对他说要移动皇堂的时候,他就觉得此事不妥。
但是奈何,雷允恭执意如此。
他虽是宰相,可之所以能够压服其他宰执,靠的就是宫中太后的势。
如今太后深居,内外文书皆仗雷允恭传递,哪怕是丁谓,也不敢轻易得罪他。
所以,当雷允恭来找他的时候,丁谓才默认了此事。
可很快他就明白,这件事是他太冲动了。
因为就在皇堂位置移动后的几天,中书就收到了一份判司天监邢中和的覆奏。
奏札里头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委婉的暗示了新皇堂的位置可能会有风险,这才再次上奏确认,是否真的要移动皇堂。
当时丁谓心中就感到十分不安。
于是,他立刻去找了雷允恭。
后来,是雷允恭打着包票说,新皇堂是一处风水极佳之地,不可能出问题,而且,太后也已然应允了。
所以,丁谓才放下了心。
毕竟,一旦真的出了问题,第一个要承担责任的就是雷允恭自己,对方不可能拿自己的身家性命来胡闹。
也正因于此,为了避免再出差错,在雷允恭的要求下,回到政事堂之后,丁谓就压下了邢中和的这份奏札。
再后来,他又多次询问过雷允恭皇陵进度如何,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问题。
于是,他也便渐渐将此事抛到了脑后。
可刚刚的这个消息,却让他立刻就意识到……可能出事了!
身在中书多年,抛开德行不谈,丁谓本身的政治能力是足够的。
虽然任中正只说了一句话,但是,其中却有两个关键的信息。
其一就是,张景宗是奉官家之命前来的。
经过上次制书的事之后,丁谓岂会不知,宫中官家现在对他的态度?
此事既然是小官家插手了,那么,必然就是冲着他来的。
其二就是,张景宗此来,目的极为明确,就是为了取走邢中和的奏札。
要知道,当初这份奏札送到中书之后,就被他压了下来。
中书事务繁忙,本就不是所有事情都要送入宫中处理。
一些小事,中书的札子也可以当做具有效力的文书执行下去,邢中和的这份奏札,又是以覆奏的形式上的。
这意味着,他不是在请示此事是否可行,而是已经得到了旨意,为防矫诏,所以再次上奏确认而已。
按照规程,各个衙门和官员在接到旨意后都要进行覆奏,所以大多数情况下,这就是走个流程而已。
因此,虽然其他几个宰执也都知道它的存在,但是,也都没有在意,任由丁谓把它当做普通的奏札一样搁置下来。
这么一份不起眼的奏札,按理来说,早就应该淹没在繁多的事务当中。
那么问题就来了。
官家身在宫中,是如何知道这奏札存在的?
或许是宰执当中有人包藏祸心,打算以此针对他,或许是官家从别的渠道得到了消息,可能性有很多。
这个时候,丁谓已经无暇细想,到底会是哪种状况。
但是,不管是哪个可能,官家既然派人来拿这份奏札,那么便说明,对方十有八九已经掌握了一些实证。
不然的话,不可能做出这种绝对瞒不过他的举动。
一念至此,丁谓心中一阵恐慌。
当然,不单单是因为移动皇堂的事有可能被闹大。
事实上,上次进宫的时候,丁谓就猜测,可能官家会用此事做文章。
但是,那个时候,他依旧镇定。
因为仅仅是移动皇堂,还不至于动摇他的地位,除非……
想起邢中和奏札中暗示的那种可能,丁谓身子都有些发颤,咬了咬牙,紧着向前走了几步。
终于,让他略微松了口气的是。
刚好在宫门前,他看到了从宫外回来的张景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