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着黎明的微光,他有些累了,但还是坚持着把坟上最后的泥土给拍上。
带不回去了,连这具尸体他们都带不回去了。
混合着水和泥的遗体早就腐烂于滩涂,厚重的灵魂也已消弭于远海。河边的灰鸽衔着虫子,岸边的观赏柳树才刚发芽。
他用掰下来的驾驶舱金属片给捡到的木材边角料刻字。
“你在写什么?”“幸存者”不太理解寒屿歪七扭八刻出的东西,“这玩意,是汉字,对吧?”
“你要笑就笑好了,我也没学过雕刻。”寒屿一点一划尽力刻好。
“那你还整这一出?”
“总要有人留下点能记住他们的痕迹。”寒屿本来还想刻大叔的名字,结果发现自己压根不知道大叔叫啥。
“大叔,叫啥来着?”
“我一般不叫他名字,你想知道的话记住一个就好了——‘简明’,记者大哥叫这个名字。”
“我知道了,我会记住的。”
寒屿坐在离河岸有些距离的细石地上,打算再加把劲,转念一想,还是不刻了。
“有机会我要了解一下大叔,就先不刻他的名字了,免得给他添麻烦。”
“重要的事物,必须要记住的话,记在心里就好了。”“幸存者”讲了句在理的话。
寒屿起身,把木牌插在了坟墓前:“你说的对。”
“刘唯英雄之墓”。
“那我们走吧?别让人类再发现我们了。”“幸存者”催促道。
“行,走吧。”
寒屿没有再走过过去一年走过的那条河道。
因为他不再是回家,而是离家远去。
沿着河岸展开搜索的制式小队在寒屿离开后不久来到了这片区域。
在高及腰部的杂草掩护下,路过的小队差一点没发现多出来的坟墓和潦草制作的墓碑。
他们先注意到了地上沉重的脚印,才顺着道儿找到了再次滑入河岸淤泥里的驾驶舱残部。
“陈队,我们发现了刘唯大校的坟墓和部分驾驶舱。”
“怎么回事?”
听闻呼唤的陈队从远处的杂草中站了起来。他绕开泥地走到了小队面前,用眼睛扫视驾驶舱周边的一切。
“有人比我们快啊……这土还没完全干。去,采集点对方的信息,顺便确认一下土堆下面的情况。”陈队来到驾驶舱边上,被怪味恶心到吐,“把发现报告给总部。”
驾驶舱表面还留着怪兽的残余组织和河底青泥,陈队捏着鼻子瞅了一眼,里面的水并没有被排干净。
“算了,查一查驾驶舱水成分里的信息。”他招呼着两个正在搭建简易设备的小队成员。
他们来到了驾驶舱边。
小队成员忙活起来后,身着墨绿色军装的陈队走到了细石地边上。
地上还留着纷乱的碎屑和破损的简易工具。
甩动着细石子中埋的木条,他注意到了木条上粘着的珠状血滴。
血滴表面以横八字形运动着。
“带有能量的血……”
听见快速靠近的脚步声,他把木条随手扔在一边的草丛里,仿佛只是看见了没用的垃圾。
他一抬头,眼前出现了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人:“舒中校,你怎么在这里?”
脚步声的主人双手支在双腿上,喘着粗气,尽力以最好的精神面对自己面前的搜查队队长:
“陈队长,我师傅,他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