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啊,果然只有大叔才行吗?我究竟该怎么做?”
寒屿陷入了一年多来从未出现过的迷茫。
他研究了这么久的怪兽不就是为了消灭它们吗?难道他的执念不够深,决心不够坚定吗?
正在满脑子乱想,游移不定的寒屿撞到了往警戒线内区域逃跑的人。
“魏叔,你怎么在这儿啊?”
寒屿撞到的正是他先前送面包时开门迎接的人。
“我也不知道,就广播里让我们跑出来,我们就跑出来了……”魏叔半张脸上凝固着血迹。
“那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塌了,我们跑到一半,整个屋顶往下沉,然后咵的一声天就塌了!”魏叔在那里比划着避难所遇难时的惨状,“全是血和灰啊,你晓得吧……”
魏叔哭了。
“有说哪里比较安全吗?”
“新城区。现在怪兽在往墨阳驻军的方向前进,刚被破坏的新城区里的避难所还有空位,我去那里看看。”魏叔抹掉和着血的泪水。
“那您快去吧。”
“那你呢?”
“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活着。”寒屿平淡地回答道。
他的内心像刚打磨完的镜子一样平静。
“那你要小心啊,我可看见了,不是人的东西在大街上……”魏叔特意凑到寒屿脸边小声地说道。
他呼出的寒气让寒屿打了个冷战。
“我知道了,谢谢您的提醒。”
望着魏叔消失在阴影里,寒屿想通了一些症结。
他越是往旧城区深处走去,遇见的逃出来的人就越多。
他开始不明白起来。
他本来很明白的。
这些人在逃什么。
我为什么在往前走。
他的思绪在一顿一顿地行进中踏入了一年前的世界。
被突如其来的地震惊醒,往床边一摸却只摸到喷出的水花。
地面下的供水管道被挤压得变形,一点点小水流激得他于寒风中清醒。
怎么了?
为什么自己的身下只有半张断口完整的木板床?
妹妹呢,爸妈呢?
他腾的一下蹿到床位,穿上鞋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望了望被怪兽踩出的深坑。
深坑之下是模糊的几片碎步和血色的颜料。
和大叔身上的,和魏叔身上的都很像。
寒屿想只僵尸一样朝前摸索。
为什么人痛苦的时候不会嚎叫出来呢,就像两头怪兽一样?
在濒死的时候抽出自己的脊骨来不死,就像两头凶兽变异一样?
如果爸妈和妹妹发出了一点求救的声音,他都能听见的,他一定会在怪兽踩下那一脚前拯救他们……
咚咚,地面在颤抖。
熟悉的地震降临了。
思维模糊,他听不见“幸存者”“王子”喊他的声音。
地震越来越严重,他几乎在一瘸一拐地蹬着崎岖的阶梯。
“我就算有力量,也做不到啊,大叔……”
寒屿看向自己的左手,左手在他的眼睛里被歪七扭八地拉长。
“哥哥,你在哪?”
他听见了意料之外的声音。
他从黑梦中惊醒。
烧起来的火光带来令他苏醒的温暖。
眼前是一个衣服破烂的小女孩。看来她也喜欢粉色的衣服。
她的哥哥呢?
齐哈尔笨重的身躯出现在避难所a1275的上方。它毫不注意地踩了上去。
当齐哈尔感觉到自己的左脚踩在坚硬的物体上时,它已经被巨力掀翻,踢到了半空中。
明月已经死去,旭日将要恒升,黑暗之中,继承了辉煌的人终于苏醒。
“幸存者”降临在大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