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重地,不得擅入”
箭塔上的守卫已开弓搭箭对准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女子,她纵马奔驰,有违非令大营近前百丈不许骑马的规矩。
照军令处置,可在营门前十步格杀勿论。
但这个女子偏偏在十来步的地方跳下马,兜帽滑落,露出松散且乌黑的鬓发,几乎要将她融入黑夜里去。
“我没说进去”女子步行至营门高声道,“叫你们虞都指挥使出来见我”
营门前戍卫的都是禁军兵马司精锐,他们这辈子也没听过如此豪横的话,还是出自一个女子之口,一瞬间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轮值的戍卫牙将回过神来也怒了,将刀抽出刀鞘寸许,冷声道“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滚开”
谁知女子自袖口里亮出个木刻镶金的圆牌,用比牙将更冷上百倍的声线道“那就让虞雍看看,咱们到底是谁在胡闹。”
见了令国公府的令牌,众军士皆是一愣,牙将立刻软弱三分,想了想,怎么都不敢耽误虞都指挥使的家事,于是差人去通传。
毕竟此国公府令牌为开国御赐,只此一面,想来国公府有要事,没人敢于造次。所有人都以为此女子大概会被获准入营之时,却见到他们的虞都指挥使跨着急躁大步,竟自营中迎出。
“虞大哥”慈衡推开拦着自己却愣住的戍卫,奔走几步到虞雍近前。
“阿芙给你的令牌”这样重要的东西,鉴于他亲爹每天昏迷在床已经好几年,虞雍一直交给妹妹保管。自己始终在军营里,不适合随身携带,万一府上有什么事实在鞭长莫及。
卓慈衡点点头,夜色里,她头上晶莹的汗珠闪着含蕴的细小微光。然而此地不宜说话,卓慈衡也没时间客套戏说,干脆拉住虞雍的胳膊,拽着他,在众人几乎是雷劈般的目光中,将整个古坛场大营最威权的主将仿佛牵马一般,给拽进了浓夜的深处。
范希亮比任何人都要紧张。
当然,其他人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各人紧张的原因皆有不同收到他消息前来搜寻太子殿下的将领与参军皆是在路上就已快要油煎火燎至心胆俱裂。
“太子殿下真没有半点消息么”西胜军治关都尉裴伯英急道,“殿下怎么出去会没带自己的东宫禁军呢”
“殿下说是去拜访济北王,不想带着禁军以免失礼,早知如此我冒死进谏也要让他带上”范希亮说话时忍不住想看自己的袖口,那宽大的官袍里面,贴着里衣,有一封一直在摩擦他皮肤的信
“那现下如何是好”自宁兴府来的府戍卫将问道,“大肆搜捕只怕闹得人尽皆知,我们这里丢了国之储君,传出去”
“万万不能传出去”绥州知州周翎是亲自带兵马来的,他话听了一般便赶忙制止武将不懂朝堂政治的胡话,“太子若是出事,我们担责事小,万一消息传开导致国本动摇”他言语巧妙,将这四个字说得崎岖八绕,但每个人都明白他的意思,“有人借此机会兴事,我们才是真的死不足惜。”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人怎么找”府戍卫将猛砸一侧的旁桌,因事出紧急,范希亮还来不及给三个人上茶。
“先安顿好你们的兵马,粮草调配我想办法。”范希亮想说的并不是这个,他想的明明是差不多这个时候送信最好,“还有,我先派出几路小股人马,且去巡查山地难行之处,万一是殿下出游巡猎遇险,我们也好”
“大人有人送来一封书信,上面有加盖太子殿下的印信”
范希亮的主簿边跑边急喊,他正踏入府衙后厅的院子,差点摔了跟头,其余人听闻此话都是惊得站起,而范希亮反应比谁都快,三步两步跑出去迎上,接过主簿手里的信。
“你先去看看膝盖有没有事,这里不需要你了。”范希亮希望自己的声音没有那么僵硬。
主簿拜过转身背对范希亮,而范希亮此时也是背对尚在后厅的三人。他飞快自袖口里掏出那封早在太子离开前在卓思衡授意下写好并盖了东宫印信的书信,而将方才主簿递来的那封塞去袖子里。
时间足够他藏好全部马脚,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太子的信上。
范希亮调过头,一边撕开信一边快步回到厅内,再有条不紊将门阖严。
三人这时已都聚到他身边,四个人几乎同一时间看到了信上的内容。
每个人脸上唯有惊恐一个表情。
这是一封求救信,太子亲笔亲押,仓促几个字写得仿佛身在绝境
济北王欲反,扣吾在府,速调兵平乱。
“即刻将带来的兵士点齐杀去济北王府”裴伯英是所有人当中品级最高的将领,且在边关多年,戎马经验了得,他深知一旦出了这样的事必须应对尽快,否则岂不要给太子收尸
其余人也赶忙散下,各自回去领兵调使,准备一并救驾。
范希亮的指尖在颤抖,不过没事,除了裴伯英,其他人都差不多呈现不同惊吓的症状。但他惊吓的源头不是太子真的出了事,而是他知道卓思衡全部的计划。
自己的表哥当初是怎么想了如此大智大勇的计谋试问敢将天地之间万物皆驱策于股掌之上的,恐怕也唯有卓思衡一人。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