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手腕却剧烈吃痛,不得不松开,只见卓思衡不知什么时候拗住了自己的小臂,只轻轻一扭,他的额头上便落下豆大的汗珠。
可是几乎很快,卓思衡便收回了手,可他并没有道歉的意思,而是居高临下,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冷漠目光看向自己。
“我没有话同你说。”他语调冰冷更胜此时寒天,“叫你背后的人出来我才有话可说。”
越王一愣,惊惧替代疼痛占据他的身心。
“什么背后的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明知自己不能急切免得露出破绽,可却又觉得自己一直以来行事从未暴露过什么,为什么姓卓的会知晓这么要紧秘密的事难道是他身边有人泄密不成
面对被疑云和不安笼罩的越王,卓思衡却愈发沉稳和漠然,他说道“你不必惊慌,就将今日我的话转达清楚明白,让你那位军师大人替你决定要不要来见我。”
卓思衡不想再继续哑谜了。
太子和越王都即将派出差事,而越王竟然聪明到在太子的外戚上做文章,这显然已经危急到太子的切身利益和储君之位的安定,若不造成一定有效的反击,只怕之后一发不可收拾,再想保全太子一家就难了。
真正让卓思衡下定这个决心的,是几日前太子妃有孕的消息。
太子妃的家人再这样下去,只会让所有人万劫不复包括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
最有效的防御就是进攻,这也是卓思衡选择主动出击的真正缘由。
越王被这猝不及防的攻势虽逼迫,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似是想要辩驳,却不知面对一个仿佛已将自己背后帷幕看穿的人该从何说起。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卓思衡迈着悠闲的步态,重新扛起钓竿捡起鱼篓,慢悠悠摇晃晃消失在视野里。
而茂安公回到家中说出了这个好消息后,家人的态度却是天差地别。
儿子尹垣自喜不自胜,已经想着要如何沾着父亲和姐夫的光也谋个一差半职,茂安公夫人也直咂嘴念佛,直道终于轮到他家走运的一日。
唯独尹毓容花容失色惊叫道“爹爹你不是答应女儿了么”
“这不是有更好的事儿等着咱们家么。”茂安公尹敦当然自知对小女儿理亏,却怎么都不肯承认,只笑道,“你想想爹爹有了这个差事,哪会有人瞧不起呢你也不用往外躲了啊”
“不过是个七品的芝麻官又是哪门子的面子”尹毓容怒道。
“胡说那些个七品的县官和这个肥差可怎么比”好像是酒壮怂人胆,尹敦不知怎么破天荒责备起小女儿来,竟觉自己也能底气十足教育儿女,“你哪懂这些官场上的弯弯绕绕,这是你太子姐夫给为父谋的一等一的好差事,你就安心待在家里,若是还觉得面子上过不去那就别出门了。”
“就是啊阿容,如今你姐姐有了身子,那娘还得去照看她,她这是头一个,可得小心谨慎。”茂安公夫人忙在一旁帮腔。
尹毓容的指甲几乎掐进了肉里,咬牙道“娘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权且当没有姐姐这个女儿,怎么今日又要”
“娘那不是气话么你看你”
“妹妹,你就盼着点咱们家的好吧”尹垣看母亲被诘问逼得下不来台,赶紧开口,“你不是一直想要咱家能风风光光么眼下这么好的机会,你就不动心还是你心里一直就只装着自己,咱们爹娘的面子、国公府的面子,你全都不顾”
一家人第一次觉得这个小女儿实在是不懂事,尹毓容自幼被家人视作掌上明珠,哪受过此等气,一怒之下便要去抢夺告谕,尹敦惊慌失措,胖硕的身子闪转腾挪,始终将告谕护在胸前心口。
谁知尹毓容不依不饶、边哭边闹,他不知怎么,好像那告谕里凭空生出他的脾气与做父亲的底气来,竟抬起手,猛地一巴掌扇在小女儿的脸上。
“爹你打我”
尹毓容被这一把掌抽倒在地,她生平第一次挨打,只觉此刻难以置信的天塌地陷了。
母亲也是一惊,下意识去护住尚在地上委顿的女儿。
“你这个不孝女”尹敦指着尹毓容道,他没有疾言厉色说过话,从前也没有这样在家里横行的资本,今日仗着手中的文书,音调都高了起来,“你做母亲的,难道不知道教女儿知识大体恭顺父兄么”
茂安公夫人从未见过如此的丈夫,一时也慌了心神并手脚,只呆呆仰着头看去。
“教她不许出门就在家里待着我不日便去赴任”尹敦心思畅快,头次说话这样有魄力,感觉奇佳,他背过手去,学着平日里看到过的其他一家之主训斥子女般厉声道,“该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逆子学学她姐姐的贞静娴雅了”
说罢冷哼一声,留下了既惊且恐的家人,努力模仿着今日卓思衡的潇洒步态,扬长而去。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