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刚有了暗下来的迹象,凌州城街道便渐次亮起灯火来,绵延有十里之遥。在众多素白的灯笼里,正中一抹红粉极为瞩目,旖旎光华下,印着“悦红苑”三个缠绵的大字。
檐角之侧,这一个平展青丝号飞仙,那一个垂立秀发曰随云;这边厢罗帕轻摇揽客,那一面温语呼唤归君。眉目含情,身姿曼妙,莺莺燕燕间,似是群芳并拢,百花含香。
太平盛世无宵禁,却最是消金!
腰缠万贯的客商振衣作响,官场显贵举止有度,还有风尘仆仆的江湖侠客,也要展露洒脱恣意的豪情来,或高谈阔论侃侃而谈,或正襟危坐不苟言笑,只为搏姑娘们一笑。
觥筹交错之间,只听得一句,“苦煞我也”。
音调婉转哀凉,令人心神一颤。但音色却又高亢嘹亮,竟把众人鼎沸之声悉数掩盖下去。
“春娘、春娘、”
其后紧接两声春娘的叫唤,直叫人心疼是哪家孩童不见了母亲,相思彻骨。
悦红苑正中屏风绣有百花争艳图,一是彰显苑里姑娘姿色,二来也是提醒来往客人,非千百金银不要妄想为姑娘赎身。
平日里倒也无人在意这屏风用处,但此刻遮掩了来人身形容貌,就叫人有些难耐。静下来的各方人士,有知晓来人身份的,莫不露出会心一笑,面对友人问询,只说静观即可。
影影绰绰的两道人影,像醉汉一般歪歪斜斜,只走不出偌大屏风。又听得那人朗声道:“今日酒钱,一并算在我身上,春娘,你看可好?”这话语声音的确不是醉汉应有,但这意思,却一定败家纨绔方可轻言。
“好好好,我的公子,您说什么奴家不都是依着您吗?”身为悦红苑的主人,春娘正以丰腴的身子架住凌少羽。
“哎哎,公子看着路,莫要再在奴家身上停留。”
这般暧昧话语,更是让在场宾客联想纷纷
自屏风处缓缓走出,但见凌少羽整个身子倒向春娘胸怀,一点也不避讳男女之别。若是能不受春娘酥胸的丰伟吸引,凝神细细瞧这来人,便可发觉他的脸颊十分白皙,在烛光映射下格外光滑,竟比女子还要精致。
不过他的眼眸好似因为醉酒略略闭合,又隔得远了,看不清那双眉目之间的神采。鼻翼莹润,仿若琼浆洒落一滴。微微上扬的唇角勾勒着盈盈笑意,不知与那春娘暗自说些什么。
唯见春娘脸颊绯红,胜过涂抹的脂粉。
凌少羽过了屏风,身形歪斜难稳,衣衫褶皱未整,面目也迷惘不清。
“自我来时起,大宴三日止。千金散不尽,凌州一少羽。”说罢更是挥袖背手,俨然一代文豪的风范。
“好、”
“好诗好诗……凌公子好文采,漓江之水虽悠长,犹不能表达我钦佩之情一二。”凌州城的人俱皆喝彩,喧闹更胜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