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西行雪域
距离神木堡北边不远的一处低矮小山,此处乃是小山背阴的北面,靠近山顶之处,豁然有一处小小的土坟,土坟上的土仍十分新鲜,显然是新挖埋就的。
土坟的正面,朝下看去,便是平缓起伏的大草原,只是此时还未出冬月,草原上十分荒凉,万物萧索,凄冷的冬风在这小山顶上呼呼刮过,显得格外凛冽。
土坟前并没有墓碑,光秃秃什么都没有,只是摆了一只小小的香炉,香炉中插着几根线香,香炉边上,则摆了几碗冷酒。
土坟的旁边,则站了数百号人,俱都无声静立。
为首的是两个身着江湖寻常青衣服饰的中年人,也都默然不语,直望着北方那辽阔的草原,还有天边起起伏伏的天际线上,马上就要落山的残阳。
“福贵哥。”林永磊轻叫了一声。
“永磊啊,你知道大哥为何吩咐要把他葬在这里吗?”背手负立的赵福贵没有回头看林永磊,只是淡淡问道。
“属下不知。”林永磊拱手,微微躬身:“军师自来智谋无双,凡事皆有用意,非属下所能揣度。”
“他是想守在这里看着,看着那些北边的鞑子,还敢不敢再南下中原,屠戮我汉人百姓,谋我汉人江山……他这一辈子,都是为了这个梦!”赵福贵微叹一声。
他对于徐东彬的敬重,是发自骨子里的,无论何时何地,也无论刀山火海,矢志永追随。
只是现在那个令他尊敬的大哥,已是永逝,他有些茫然失措,不知以后自己还能做什么。
也许,如同大哥所说,纵马江湖,游荡江湖,快意江湖?年轻时候的他,会觉得那些事十分痛快,十分憧憬,从今以后便可以毫无顾忌地去做了。
只是,为什么,如今的他,突然觉得那些事,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意思,没有一丝一毫的兴奋之感。
照他内心的想法,他宁愿还和以前一样,恭恭敬敬地给大哥奉上一杯茶,然后听大哥的命令,去完成那些大哥吩咐他做的事。
他希望永远都能这样。
可是,大哥已逝,那些情景,一去不回,他只能在梦里回味了。
“永磊,大哥吩咐,天一盟的事已了,为老主公复仇的事,也无须再提,你该做的事,都已做完了,老主公的大恩,你也已经报了,大汉朝与你,再无瓜葛……你身为江南霹雳堂嫡系弟子,参加义军,离家十余年,家中还有年老的寡母在堂,你就回到你的霹雳堂中,好生地经营霹雳堂,孝顺老母,安生过平常日子吧。”赵福贵重复着徐东彬临终前一夜对他所说的安排。
“是,属下遵命……”林永磊一躬身应道:“那这些玄武弟子……”
他看了一眼在神木堡一战后仅余的百余名玄武队。
“我已与他们都说了,玄武队解散,弟子各自回家,有愿意跟着我的,我也会想办法好生安顿,寻个偏僻的郡县,落藉落户,开荒种田务农,做个平常百姓。”赵福贵显然早已想好。
“属下那江南霹雳堂,也算当地旺族,有不少田产,倒是可以安顿几十佃户……”林永磊轻道。
“你自己去和他们说吧,看有多少人愿意随你一同回乡……”赵福贵看了一眼那站得整整齐齐,默不作声的玄武弟子。
“是……福贵哥,那少主公?……”林永磊略抬头问道。
“少主夫人重伤,少主公令我安顿好大哥,自己已和他师父一家,起身去往雪域乌斯藏……等我安顿好兄弟们这些事再说吧,也许还有江湖再见的时候……”赵福贵微叹一口气。
“是……”林永磊应声道,又转头看向坟前那被寒风吹得一亮一亮的线香,一缕极淡的清烟从香头燃出,立时便被寒风吹散,消逝在这广袤无垠的天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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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之上,两辆马车,几匹马,不紧不慢地前行。
两辆马上之上,赶车的是两个黑黝的汉子,粗糙皮肤的脸上,透着一丝暗红,据师娘赵敏说,这叫“高原红”,草原上的蒙古族汉子有些也有,大多是因为长时间风吹日晒弄的。
两个康巴族的汉子一个叫洛桑,一个叫格桑,是两个同胞兄弟,他们是朱文琅请来的向导。
据说洛桑和格桑自小跟着父辈跑这条唐蕃古道,曾去过乌斯藏雪域两三次,至于他们的祖辈,则更久了,前宋朝乌斯藏还被称为吐蕃国时,他们便已赖这条数千里的唐蕃古道为生,有时候是替商队拉货,有时候是当向导,也有极少的时候是自己做些小本买卖,只不过因为没本钱,故而大多时候还是替人卖力的情况更多。
脚下的这条古道,被人称为“唐蕃古道”,已有近千年的历史了,据说前唐太宗皇帝李世民的时候,和亲的文成公主嫁入吐蕃,走的便是这条道,还有后来的金城公主,也是通过这条道嫁到雪域的。(见本章史实贴片)
洛桑与格桑各自赶着一辆马车,在古道上一前一后缓缓而行,与马车并骑而行的,是张无忌和朱文琅二人。
前一辆马车中,是一直躺着的唐玥,旁边则是丽娜和张明昭。而后一辆马车中,则是赵敏和明武明逊两兄弟。
原本刚开始时,明武明逊兄弟还兴致勃勃地争着要赶车,结果才赶了两天,便已觉得索然无味,将赶车的位置让回给了洛桑兄弟,乖乖地钻进马车陪着母亲。张明昭也是一样,骑了两天马,终是新鲜劲过去,也回了马车,却不肯待在后一辆马车里,反倒是粘在丽娜身边。
至于他们几人的马,则是空着跟在马车之后,随队而行。
“师父,前边到哪了?”朱文琅虽心急唐玥的伤势,但也知道此去乌斯藏有数千里路,急是急不来的,只能慢慢前行,好在师父张无忌医术通神,使用金针封了唐玥全身的穴道,稳住伤势,每天只在落宿之时解开两个时辰,方便替她洗沐换衣,倒也不会恶化,朱文琅便也只得耐下性子一路前行。
“我从未去过乌斯藏,也是不知。”马上的张无忌摇摇头。
“朱公子,再走一天,前边便是日月山了,过了日月山,就是‘库库诺尔’,也就是你们汉人说的西海,青海,从西海开始,就算是乌斯藏的地盘了。”前一辆马车上的洛桑大声回道。(见本章史实贴片)
洛桑是弟弟,性子比格桑开朗许多,与雇主打交道大多是洛桑,格桑则很少说话,大多时候只是闷声赶路。
“还没进乌斯藏的地盘?”朱文琅惊道。
他们从鄂尔多斯出发,先是南下到西安府,然后一路向西,经大明西北重镇兰州卫(今甘肃省兰州市)、西宁卫(今青海省西宁市),一路不停,走了有大半个月了,想不到居然还没踏上乌斯藏的地盘。
“还远着呢,朱公子,你们从西安过来,到了日月山,才算走了一半的路。”洛桑笑道。
“好远啊……”马车里的张明昭自然也听到了车外的对话,嘟着嘴道。
朱文琅这几年一直在江湖之中闯荡,从京师出来跑过山东,经西安,蜀中,还从蜀中跑过一趟云南,又沿长江而下到了少林武当,加起来只怕也算得上“行万里路”了,也算是久历江湖,见多识广,却从未遇到过如此长的路程。
就以上次从成都去云南的那一趟,十几天下来,也该到了,而这次跑这么远,居然还只是走了一半!
可见这雪域之上的乌斯藏,距离中原是多么的遥远,远到天边。
不仅如此,这一路行来,还颇为荒凉,完全不似从成都去云南的那一路,山路虽崎岖,至少也是满目葱绿,群山叠翠。
而这一路下来,皆是一片荒凉的景色,旷野、风沙、戈壁,有时走上一天都看不到什么人家,倒是时不时能够看到一些游离的野兽。
只是有他和张无忌在,无论是那凶残的恶狼,又或是意图劫掠的悍匪,都不够看的,往往一人出手便已解决,甚至于还能留下几只荒狼的尸体烤上几顿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