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跟我没关系,是你自己作死。」
-我承认。
“除此之外,我没法给你更多建议了,罗兰。”伊妮德摆弄着汤匙,用那只遍布瘢痕的手。提起来,敲了敲杯壁,发出‘叮叮’声。
“无论如何选择,那都是你的命运。”
她那双时常轻蔑冷淡的眸子,此时却有无数烧至通红的碎石,在瞳孔里滚落扩散,扬起夺目火尘。
命运。
罗兰不太喜欢这个词。
“当然,在你愁眉苦脸的考虑这些之前,你更该注意另两件事。”她说:“训练,以及写字认字——我指的是最基础的。”
最基础。
基础。
罗兰现在一听到这词,脑袋就隐隐作痛。
因为他最近听到的所有知识,似乎都被伊妮德认为是‘最基础’的。
“知识?”
“我指的是身体,罗兰。”
伊妮德捏住他的手腕,抬起来,轻晃了几下。
嗯…
软绵绵的,像摇一条冬眠的蛇。
“最基础的格斗,冷兵器和枪械使用;
身体素质,包括处理低等幽魂时需要准备的仪式和圣水;
关于邪教徒的处理方式,异种、梦境倾泄情况的对应;
如何释放、操纵「秘」,以及如何在夜晚沉浸眠时世界去补充它——你现在能稍微看见一点了,也该学着怎么用身体战斗了。”
“这需要花一定的时间习惯。”
“我让费南德斯一点一点教你。”
她松开手,靠回椅背,懒洋洋打了个呵欠。
“都交给费南德斯了。”
“都交给他。”
“好好学,罗兰。”
所谓‘基础’的体能与格斗训练,究竟会是什么模样…
总之。
从那天开始。
罗兰身上就没有一处好地方了。
每天都青一块紫一块。
有时候,脸都是肿的。
「大块头真是个面冷心冷的人啊。」
-你这么说,不就是个纯粹的坏蛋么。
自和伊妮德谈话后,他就经常被费南德斯约到审判庭的训练场:
白天提着手杖来,晚上拄着手杖一瘸一拐的回家。
弄的叔叔一直用某种奇特的眼神打量自己。
‘干什么都有时有晌,你说是吧,小子。’
罗兰不明白这种隐晦的暗示,直到他越说越直白。
‘有时候,得学会拒绝。’
‘腰要是受伤,一辈子就完了,你才多大。’
然而当某天,他发现罗兰浑身上下都是青紫的时候(再加上喝了酒),整个人就像一口即将喷发的火山,撑着桌子,边咆哮边挥自认为肌肉发达的手臂:
“我要去告她!!”
“这个没人要的怪癖下流妓——”
罗兰解释了好多次。
就是不知道他信不信。
自己身上的青紫,真的和伊妮德女士无关。
「你可以说,是一个男人把你弄成这样的。」
-我怎么听这话不对劲。
「你相信我吗?」
-这还用问。
-当然不相信了。
不过有扳手陪着,偶尔斗几句嘴,痛苦倒也没那么难熬。
费南德斯先生说,他的身体素质很难在短时间内提高到最低标准线——最低标准线。
实际是降低了好几次的‘最低标准线’。
即便这样,罗兰也没法及格。
似乎他怎么训练,身体素质也及不上那些同龄的男性。
这不奇怪,有人就是天生羸弱。
没办法。
‘我很怀疑你能不能打得过你叔叔店铺旁边那个卖纸盒的女人。’费南德斯是这么说的。
那个高五英尺宽也差不多五英尺的方块夫人?
‘我对你的未来很担忧,罗兰。许多道路,都有独属于它们的「大仪式」,有些增强身体,有些强化精神和灵魂——而你这条路什么都没有…’
‘你的身体还是这样羸弱…’
没过几天,教士先生就放弃了。
他更改了教学方法,不教罗兰拳脚。
直接从匕首开始。
眼球,下巴,脖子,心脏,下阴,尾椎,肾脏,动脉。
‘你太脆弱了,罗兰,也许是先天造成的。我不管将来你能不能通过其他方式扭转…’
‘但现在,我只能这么教你。’
‘注意,不要用它来对付醉汉或在姑娘面前逞英雄。’
如果不是为了杀戮,就没有必要使用利器。
费南德斯说。
拔出匕首,就意味着要杀死敌人。
有意思的是,罗兰在这方面学得竟比拳脚要快得多。
快得令人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