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正午。
日正当空,但此时正值春季,不是过于炎热,工匠仍在劳作,要尽快赶工,扩建新城。
其中不乏武夫,有不少内壮的人物,甚至有炼精境的武夫,在搬运石柱,挖掘泥土。
他们大多是此前参与贪墨扩城材料的案犯,只是罪不至死,所以被罚苦役,戴罪立功,以求宽恕。
而今日,监天司的高层,在此等候。
随后不久,城守府的新任大城尉,以及柳尊神庙的第二庙祝以及第三庙祝,都陆续到来。
在场劳作的苦役,有不少是内城出身,能辨别这些高层人物的身份。
“这些大人物,似乎在等着迎接什么人?”
“上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还是从栖凤府城归来的前任大庙祝陆公。”
“莫非又有府城来的大人物?可是上次,哪怕是府城的副城守到来,似乎也没有这么大的阵仗。”
众人面面相觑,忽然有人想到了什么,说道:“临江坊的监天司分部,那些个小旗,也在这里,莫非是迎五爷?”
先前林焰离城时,让杨主簿宣称闭关。
但时日太久,至今未曾露面,各方都已猜测,五爷已经不在高柳城当中。
“五爷是天纵奇才,论及本领也已是高柳城内顶尖的大人物,但只是出城一趟,数月未归,倒也不至于引得城守府、柳尊神庙、监天司各方,共同迎接。”
“你要说五爷离开高柳城十年,终于归来,有这么大阵仗,倒也好说……这才过得多少日子,顶多算是出一趟远门。”
“就是大城守和指挥使,有时候去府城一趟,来回数月光景,也不曾有这般隆重的迎接阵仗,这般场面,必是府城的高层到来。”
“是府城的大城守?还是梧桐神庙的大庙祝?或者是府城的监天司最高指挥使?难不成是大将军李神宗?”
“我曾听老祖提及,府城之上,有传说之中的圣地……”一位炼精境的武夫,低声道:“我岳家老祖,曾与刘家老祖在圣地修炼过,莫非是圣地高层驾临高柳城?”
“听说如今新任副城守傅实,以及监天司新任副指挥使徐节,就是圣地出身的大人物。”
“如此看来,多半是圣地高层。”
随着众人暗中议论。
此刻韩征身侧,其余人则都神色肃然。
例如新任大城尉、周元副指挥使、以及傅实和徐节两大圣地出身的人物,都不由得朝着韩征多看了几眼。
韩征已修成了炼气境,也受到了府城方面的重视和栽培,但时至今日,真气也还不足三百,仍然属于初入炼气境的范畴,未入中流。
但今日迎接的阵仗里,韩征是居于首位的。
只因他是无常的引路者,是最初的护道者。
而他与无常的师徒之名,也早已传遍八方。
过往的无常,在他们眼中,是一个旷绝当世的年轻奇才,后来居上,修为奇高,战绩彪悍,堪称另一个李神宗。
但如今,无常已是新法开创之人,足以名传万世的圣师。
今日的韩征,则为圣师之师!
如今韩征在人族的地位,已不是凭修为境界,以及官职品阶而论了!
韩征在无常微末时的庇护,以及传授功法的教导,已成了他韩征对人族万世不可磨灭的功绩!
“我韩某人,早年也曾自负为武道奇才,但随着成长,遭遇李神宗这等人物,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韩征暗自感慨:“我这一生,略有小才,粗通文武,放在一方地界,可算不俗,若放眼世间人族,实为平庸之才!竟有朝一日,凭提携后辈,而载入史册,受各方敬重,说来如梦似幻……”
他看向远方,想到了一月之前,收到李神宗的那一纸书信。
他面上不由得露出些许得意之色,心中暗道:“千年万载,岁月流转,后世李神宗的名声,都未必有我来得稳!前半生凭自身,我不如李神宗,后半生靠徒儿,李神宗不如我也!”
这样想来,便发现众人的目光,都在打量着自己,似乎有些诧异他忽然笑得如此灿烂。
见状,韩征连忙收敛了面上的神色,又整理了下衣衫,心想:“今后得注意姿态仪容了,也不好显得过于小人得志,如今我韩某也算是有大名声的人,一举一动,都受各方关注,得讲究些。”
随着他整理了下衣摆,就听得身边的周元副指挥使出声道:“回来了!”
前方道路尽头,只见一匹银白骏马,通体鳞甲,在阳光之下,甚为耀眼。
马上那人,身着金丝黑袍,背负长弓,腰佩长刀,正是无常!
身后是一辆马车,而驾车的,正是小白猿所化的“林焰”小旗。
林磊则坐在车中,跟一堆典籍为伴。
“拜见圣师!”
众人迎上,无不躬身施礼。
而那些匠人,以及服苦役的人族,无不惊愕,面面相觑。
那岳家的炼精境武夫,低声道:“莫非是五爷此去,迎来的那位大人物?圣师二字,又是何等分量?”
才这样想着,却见得蛟鳞马之上的无常,随手一抬,说道:“不必多礼,我等都为人族未来而尽力,无分高低,入城吧。”
这番话,让城中来的各方高层,都松了口气,显然圣师对于近来新城建造的进度,颇为满意。
而其余被罚苦役的武夫,见到高柳城的高层人物,都是这般姿态,心中尽都感到难以置信。
他们知晓,无常虽是巡察使,但身份地位以及修为,都已经达到了高柳城的最顶尖层次。
却没有料到,今日归来的无常,已是高柳城的各方高层,都无比尊敬的存在。
圣师的称呼,他们不知道其中的分量究竟有多重,但他们知道,能够受到圣师二字作为尊号,这位五爷……必然有了比过往,更加惊骇世人的事迹!
“昨日我堂兄前来探望,提及了老祖出关一事……”
岳家的武夫,面色变幻不定,心中暗道:“难道老祖也是为了迎接五爷,才出关的么?”
若是如此,今日为何不见老祖前来?
他这样想来,心中忽然升起一个万般荒谬的想法。
作为内城如今仅存的五大家族,他岳家的老祖,没有资格前来迎接五爷的回归?
心中升起这样的念头,一时间便如泉涌,竟是压制不下去。
尽管他觉得万般荒谬,觉得这个想法过于可笑,但这个念头,却终究挥之不去。
这位五爷,在高柳城当中,闹出了多次的腥风血雨。
内城六大家族的老祖,有三位被他斩落了脑袋。
如今连刘家都被连根拔起,而仅存的族人,更是受得五爷庇护,才能避免株连,从而对五爷感恩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