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刘据。
他虽让霍光在奏疏中请命自降为军司马,但在刘彻准奏并且允许他继续留在西域的诏书回来之前,自然还是中护军。
不过当那道奏疏寄出的时候,刘据就开始给自己放假。
终日就领着韩凌在龟兹与周边几个小国之间巡游玩耍,声色犬马,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赵将军,我父皇是千古难出的明君圣君,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迎着几人愤慨的目光,刘据却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只需奉命行事便是,不该掺杂过多的个人感情,更不该在私底下置喙我父皇的决定。”
“何况诸位此次出征已有数年之久,如今每一个人都已立下了封侯之功。”
“我估摸着以赵将军的功劳,如今已经仅次于烈候(卫青)和景桓侯(霍去病),这次应该最起码也能封个三千户以上的侯爵。”
“王将军应该也得是个千户侯。”
“苏将军拿回令尊失去的平陵侯应该也不在话下。”
“司马监军则会成为大汉有史以来第一位封侯的史官,令尊光耀门楣的夙愿,就要在司马监军身上实现了。”
“正所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如今也是时候回去当面接受我父皇的封赏了。”
听了刘据的话,苏武忍不住说道:
“殿下,我等自然没什么好说的,这回跟着殿下出来,便是庸才亦立下大功,安敢再有怨言,只是殿下却……”
“这叫什么话?”
刘据却又笑道,
“我可是皇子,而且还是皇长子,大汉江山都是我家的,我父皇又怎会亏待了我,自是另有安排……言尽于此,你们心里清楚便是。”
“哦——”
几人闻言终于心领神会。
说的也对,刘据已经是皇子,又是皇长子,曾经还是太子,自然不可能像他们一样封侯,最差也得是封王,而且还得是一字王。
再加上刘据这次立下了如此功劳,封王对于曾是太子的他来说,无异于贬谪。
因此刘彻若要封赏刘据,自然就只剩下了将刘据复立为太子了。
至于刘据为何哪怕自降为军司马也要继续滞留西域,八成是想再多立一些功劳,使得复立太子之事彻底敲定吧?明白了此事,几人心中总算舒服了一些。
是否被旁人摘取了胜利果实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刘据能够复立太子,为此哪怕让他们受些委屈也心甘情愿。
同时他们心中也对此次奉诏回京复命的事有了一些新的认知。
他们回京复命可能也是刘据复立太子的重要一环。
一来可以向当今天子证明,他们仍是天子的臣子,消除天子对刘据疑似“功高震主”的戒心;二来回京之后亦可在天子面前为刘据美言,让天子知道刘据的智慧与能力,明白他才是最合适的太子人选。
“既是如此,我等自当从命!”
“我等能有今日,离不了殿下的提携与眷顾,此等恩情永不敢忘!”
“日后殿下回京时,末将必出城三十里亲自迎接!”
几人终于不再多说什么,纷纷施礼表态,接受了即刻回京复命的现实。
然而他们哪里知道。
他们其实只是刘据用来安抚刘彻的其中一环罢了,现在的刘据虽然也希望复立太子,并且希望未来能够继位大统。
毕竟不管是卫子夫,还是义妁、韩凌和刘弗陵,乃至卫氏霍氏的族人,甚至是卫青、霍去病的那些老部将,都只有在他继位大统之后才能得善终,并且越是他最亲近的人,便越是与他命运相连。
不过复立太子并不能确保未来继位大统不会发生意外。
刘据真正担心的问题,从来都只有刘彻……如何能够不与刘彻撕破脸,避免父子二人的相爱相杀演变为大汉的内战与分裂,又能确保刘彻驾崩前自己始终处于安全的境地,这才是刘据始终在认真考虑的问题。
……
赵破奴等人回京复命之后没过多久,刘彻的诏书便又到了。
时下刘彻不知道的是,路博德和李陵亦已成了刘据的拥趸。
因为这二人带着刘彻的虎符接管了兵权之后,并未受到刘据的刁难与掣肘,相反刘据还将接下来的战略战术倾囊相授,使得他此前提出的战略目标稳步推进的同时,亦令二人立下了喜人的战功。
这让原本忧心忡忡的二人,很快便对刘据肃然起敬。
也是因此,二人很快就像赵破奴、王恢等人一样,对刘据几乎言听计从。
非但是军事上的事情。
接管了“西约”的桑弘羊和霍光也同样如此。
刘据那层出不穷的谋略令二人应接不暇,阴谋、阳谋,各种各样的谋,总是能够耗费最小的力气达成最好的效果。
以至于即使刘据名义上只是一个自降的“军司马”,却依旧是整个西域与汉军中的核心人物,人人皆以刘据马首是瞻。
而当刘彻的诏书送达的时候。
大月氏和目前匈奴南边的身毒国,才刚刚派使者前来申请加入“西约”。
至于此前刘据给匈奴单于传的口信中,关于“身毒国已经申请加入西约”的事情,自然只是恫吓的手段。
不过就算如此,乌维单于也没敢冒险南下。
即使他知道刘据打了什么主意,也只能暂时率领族人在大月氏西部驻扎了下来,以换取一些喘息的时间。
而乌维单于麾下的匈奴人也果然不负众望。
只短暂的安稳了两个月的功夫,便已经开始有部族按捺不住,甚至是几个部族联合起来,发兵劫掠紧邻的大夏国和安息国。
这些都是好消息。
不过刘彻命人送来的诏书中更是有好消息中的好消息:——【刘据被正式复立为太子!】
并且这次刘彻并未再催促刘据回京复命,而是在夸赞了刘据功绩的同时,特许他以太子之身镇守国门,代天子亲征为大汉开疆扩土!接到这道诏书的时候。
刘据的心都不由的软了一下。
尽管这其中有他设计操弄的缘故,但从这道诏书中依旧可以看得出来,刘彻其实也并非纯粹的政治机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