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卿?”
当郭振领着一众骗子方士进入随行车队的那一刻,常融立刻就认出了走在靠前位置的公孙卿。
最开始公孙卿进宫献《札》书的时候,二人便曾见过面。
后来刘彻前往氏城去看公孙卿搞出的仙人大脚印,又登上太室山去听“山呼万岁”,常融也都以小黄门的身份随行,两人又见了多次。
后来直到刘据“东莱候神”回来。
公孙卿被定性为了谣棍,还被打入奴籍送去了博望苑,之后才彻底销声匿迹,如果不是今日见到公孙卿,常融还以为这个家伙早就死了呢。
“常公,里面有你认识的人?”
李季这回和常融一同前来,如今又同为刘彻的近侍,倒有那么点一见如故、臭味相投的意思,这一路上一直走得很近。
“看见前面那个脸上刺着形似云气纹图案的人了么,那云气纹是用来遮盖‘谣棍’二字的。”
常融点了点头,压着声音道,
“他唤作公孙卿,此前曾向陛下进献《札》书,极力促成封禅大典,还曾代陛下在太室山候神,不过这些事都是骗人的,后来陛下将他交给了太子处置,没想到太子居然没有杀他,还将他留在了身边任用。”
“此事若是教陛下知道,肯定是要怪罪的。”
“毕竟公孙卿骗的不是旁人,而是陛下,犯的可是欺君之罪!”
“这样的人,太子非但不严加惩治,还将其留在身边,这不是对陛下不敬又是什么?”
听到这话,李季顿时来了一些精神,蹙起眉头语气浮夸的道:
“常公所言极是,太子此举无异于置陛下的脸面于不顾,想不到陛下对太子如此信任,太子却如此报答陛下,真是令人痛心疾首!”
“正是如此,你我职责所在,理应将此事详细记录在册,立即命人送回长安禀明陛下。”
常融眼睛微微眯起,笑呵呵的对李季施了一礼,不无恭维的道,
“可惜在下人轻言微,这封奏疏还是由李贤弟来写吧?”
“李贤弟的姊姊如今贵为夫人,两位兄长亦是堪比九卿的高官,由李贤弟递上奏疏,必可引起陛下的重视。”
“这……恐怕不好吧?”
李季闻言虽很受用,心里也想着如今姊姊诞下了皇子,如果能够寻找机会动摇刘据的太子之位,李家亦可得到一个更进一步、甚至自己都可以一举成为国舅的机会。
但现在他与常融毕竟没有太深的交情,在真正了解常融之前,终归还是带了一丝防备,不愿对他言听计从,更不愿让其置身事外。
于是略微沉吟了一下,李季终是笑道:
“常公与我一同前来公干,又是德高望重的前辈,我怎能专美于前,就算要上疏陛下,也应由常公与我一同上疏,如此才合规矩。”
“李贤弟言重了。”
常融又是笑道,
“既然如此,这封奏疏便由李贤弟领衔,发出之前我于其后署名附议,不知李贤弟以为如何?”
“如此甚好,我这便去草拟奏疏!”
李季连连点头,喜滋滋的承接下了这件事。
他虽然有些脑子,但也不多,只想着只要将常融牵扯进来,两人就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也就没什么好多虑的了。
何况以李家目前的家世地位,如果常融不让他领衔上疏,他还觉得常融缺乏对李家的尊敬呢。
区区一个小黄门,难道还能领衔他们这种正在天子身边红的发紫的外戚不成?
你是什么身份?
你有什么东西?
而望着李季的背影,常融也是微微勾起了嘴角。
他与李季说了这么多,就是想怂恿李季领衔上疏,而不是让自己首当其冲。
因为他现在心里多少有点畏惧刘据,不敢在刘彻面前置喙刘据。
身为小黄门,刘彻与刘据之间的许多事他都看在眼中,自然也知道很多时候刘彻是如何偏爱刘据的,说是舔犊情深也不为过。
再加上大半年前,另一個名叫王弼的小黄门在刘彻面前置喙刘据,最终被刘彻以苏文的名义处死的事还历历在目,使得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敢对刘据耍心眼了,生怕一不小心搭错了脉把自己也给搭进去……
……
半月后。
一封羽檄进入未央宫。
刘彻看过之后很快就皱起了眉头:
“这个逆子用了公孙卿,又招拢这些谣棍,究竟又打算搞什么幺蛾子,难道又要拿他们祭一次海不成?”
上回在东莱的时候,刘据就差点拿这些骗子方士祭海。
最后还是这些方士正向承认自己是谣棍,又被施以黥刑之后才免于一死,不过脸上刺了字和死了也差不多,甚至对于一些人来说,这是生不如死。
虽然刘据这回前往朝鲜半岛是为出海寻找平原广泽,说白与求仙无异,但这些人在东莱的时候是谣棍,难道到了朝鲜半岛就不是谣棍了?
如此想了半天,刘彻也始终想不出刘据用这些人能干点什么。
最后只得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这封羽檄上面。
“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