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我的仁恕宽厚之名,诚不欺天下!(2 / 2)

“?!”

贯长卿当场怔住,只喘了一口气,浑浊的老眼中瞳仁便开始剧烈颤抖。

他没听过这句话,但却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这八十余载的阳寿,他自然不是活到了狗身上。

只是他不明白,刘据才这个年纪,为何便能领会到这种许多人穷尽一生也难以占透的人性哲理?

他想活着,不仅仅是因为贪生,更是想赢下这一局!

不用赢下刘彻,只需赢下刘据。

只要他不死在刘据手中,只要不死的这么快,便可以让此前因太学增加了新专业课程、天子疑似不再“独尊儒术,罢黜百家”,而开始彷徨恐慌的儒生重拾对儒家的信心,让他们明白儒家经学可以在法理与道德上制衡皇权,哪怕只是一定程度的制衡,亦可让天下儒生重新团结起来,逼迫天子不能轻易转向!

当然,这是“钩弋夫人”计划失败之后的planB,是最后的困兽之斗。

原本若是“钩弋夫人”计划成功,北堂昭慧便会成为他安插在刘据身边的一颗钉子,从现在的太子到未来的天子,潜移默化的影响刘据。

就算再不济,北堂昭慧未来也会成为太子妃、皇后、皇太后,终有一日大权在握,成为儒家的代言人,哪怕当今天子完成了政策转向,未来亦有一天可以再转回来。

但很可惜,这个计划一直顺利推行到了最后一步,却忽然以一种极为荒诞、出人意料的方式失败了……

于是作为贯长卿最虔诚的信徒,候井县令贾逊立即实施了鲜为人知的planB,刺杀太子!

贯长卿怎会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只要做出这种事来,整个河间国从上到下,都会有许多人遭到清洗,就连河间国今后恐怕也将重新变回河间郡。

但在他看来,这是必要的牺牲。

一旦成功,便射出了“郑庄公射向周天子”的那一箭,大汉失去了法理上的储君,人心必定出现动荡,任何政策都必须延后,甚至渐渐被遗忘。

只可惜不出意外的又出了意外,刺杀行动也失败了。

而令贯长卿想不到的是。

如此年纪的刘据居然使出了雷霆手段,迅速控制住了局面,仅用几日便查到了君子馆,查到了他的身上。

但贯长卿心中依旧不慌。

他欲以儒家经学和法理制度与刘据据理力争,而这件事如果由天子那里圣裁,天子顾忌影响恐怕也难以对他这样一个耄耋老人下狠手,最多让他“自尽”。

而他若只是这样“自尽”。

天下儒生便会依旧相信儒家经学的力量,毕竟如今的法理制度亦是以儒家经学为基础,如此天下儒生便会持续对天子的政策转向做出反应,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如同散沙一般逆来顺受。

结果更令他想破了脑袋也不曾想到的是。

刘据居然敢不顾礼法制度、不顾僭越之嫌,公然带兵闯入君子馆立即要他“体面”!

甚至他还祭出了一个前无古人,却可诛天下儒生之心的“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直接一棒子就要将他打死,要他永世不得翻身?

贯长卿完全可以想象,要是刘据真这么做了。

不论他这个太子事后将会承担怎样的后果,天下儒生的腰杆都将被一同打断,今后在面对皇权的时候都必定噤若寒蝉、杯弓蛇影,永远不会再有人敢与皇权抗衡,更不要说有朝一日凌驾于皇权之上……

因为那个“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实在是太狠了,直接击中了所有儒生的软肋,无异于给儒家拴上了一条永远无法挣脱的狗链。

“放心吧,这场较量既是我赢了,那么你去之后,便自会有大儒为我辩经。”

刘据接着说道,

“不要太高估你的那些弟子。”

“孔夫子曾经曰过: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孔夫子曾经还曰过: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

“天下人很快便会知道,你身不正,无品无德,为了自己的目的罔顾他人性命,陷对你有大恩的河间王一脉于不义,置儒家忠恕之德于脚下,有你这样的老师,你的弟子弟孙必定也强不到哪里去。”

“你信不信,你的这些弟子亦会争相为我辩经?”

“可惜你没机会看到了……这何尝不是我对你的仁慈。”

“我的仁恕宽厚之名,诚不欺天下,似我这般始终如一的人,才配称作君子。”

话音刚落。

“噗——”

贯长卿只觉得胸口一闷,鲜血立时不受控制的从口中喷涌而出,竟比义妁在那三名刺客身上造出的喷泉更加绚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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