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的手中拿着厚厚的关于刘家栋的资料,在这个专门为相思子案设立的会议室里,如今已经只有欧阳一个人的身影,他依旧初心不改,不知疲倦地查看着所有有可能发现线索的资料。
相比李子剑,刘家栋的一生更富传奇色彩。他出生在小镇上,比起城里的孩子,家庭条件自然逊色不少,不过比起村里甚至镇上其他大部分孩子,他算是幸运的,父母都是中学教师,虽然算不上富裕,但是基本不会饿肚子,因此有足够的精力看书。在父母的精心栽培下,他一直勤奋好学,而且聪颖过人,198年,在父母的支持下,他参加高考,并成功考入大学学习冶金专业,期间,他认识了张梁,毕业后,和张梁两人开始四处淘金。首先,他们去了金矿含量最多的山东,在这里他赚到了一大笔钱,一下子成为百万富翁,之后,他们又去了云南,接着是新疆,并且,为了做大做强,他和张梁成立了“栋梁矿业”公司,这一系列的战略决策都展现了他过人的眼光和能力,而之后更是创立了涉及制造、交通、房地产、农业、酒店业等行业的资产达几十个亿的金都集团,同时,他还乐善好施,常做公益,致力于为家乡人们谋福利,因而被选为人大代表。
刘家栋的履历非常精彩,欧阳都不禁为之赞叹,看到刘家栋的资产以及收支账单时,欧阳头疼了,因为太多了,没法查,他转动着笔,冥思苦想,觉得查他在新疆那几年的账单或许就可以找到证据,实在不行再扩大范围。于是他来到银行,可银行告诉他,时间太长,而且刘家栋的资金往来都是由当时刘家栋所在的新疆的银行参与结算,只有去到原来的银行,才有可能查到那么多年以前的账单。就这样,李子剑独自踏上了新疆之旅。
欧阳乘飞机来到乌鲁木齐,再转机到阿勒泰市,接着坐汽车来到富蕴县,充分感受到了什么叫不到新疆不知中国之大。他首先来到富蕴县公安局找到1992年张梁意外事故的案卷。
案卷上记录的张梁发生意外的过程基本和李子剑描述的一致,只有两处处不同之处,当时在驾驶室的是刘家栋,而不是李子剑,李子剑为了为了消除警方对刘家栋的怀疑,干脆给他编了一个不在场证明,可是他却忽略了案卷上是有详细的记录的。事实已经很清晰了,只是,要法院给刘家栋定罪,还需要更具体更充分的证据。还有一处不同是,李子剑回忆张梁去查看车斗时是用手用力地拉了几下车斗以检验车斗是否会掉下,而案卷中记载的是张梁用铁锹重重敲了几下车斗,用铁锹敲车斗这么大的声响按道理不应该记错,但李子剑没有在现场,因此对这样的细节很难凭空想象出来。不过,案卷上的确记载着后来的机械检测中车斗的伸缩杆有机械故障,这个是最关键的证据,既然卡车伸缩杆有机械故障,从法律层面就无法给刘家栋定罪。因此,看完案卷后,欧阳还是找不到任何线索,但欧阳想到了此行本来的目的,那就是调查刘家栋的经济情况。在富蕴县公安局的协助下,欧阳找到刘家栋办理资金交易的农业银行。
“这就麻烦了,那时候都是保留了纸质的底单,现在不知道还找不找得到了!”银行业务经理说道。
“麻烦找找看,这对我们的一个大案子非常重要,拜托了!”
银行经理带着几个职员来到仓库,在一排排铁架子上查看着箱子上标注的日期。在比较靠里的位置,他们找到了写着“1992年6月至8月”的箱子。他们把布满灰尘的箱子拿到欧阳面前时,虽然箱子是轻轻地落地,依然掀起了箱子上的一片飞尘。欧阳一看,箱子里装了大半箱各种交易的单据。
“麻烦大家帮我找这个人的所有单据。”欧阳在纸上写下刘家栋的名字,想了一下,又写下李子剑的名字,“还有这个人。辛苦大家!”
于是,银行闭门谢客,所有人帮忙一起找。人多确实力量大,不到半天功夫,就将一大箱单据找了个遍。从这个箱子中找到了几十张刘家栋和李子剑的交易单据,其中大部分都是刘家栋与金属交易所的资金往来票据。这些票据中有几张单据吸引了欧阳的注意,其中两张单据金额很大,均为5万人民币,一张的收款方是一个叫刘奇的,日期为张梁死后两天,而另一张正是李子剑,日期为黄家村案后一周。给李子剑的5万欧阳能想到是刘家栋给李子剑杀害黄姓三人的酬劳,可是这个叫刘奇的是何许人也?另外,这里边还有刘家栋分别给黄升平、黄超、黄龙每人1万的单据,这证实了三人勒索的是刘家栋,而不是李子剑。奇怪的是有一张单据是李子剑给一个叫霍东的汇款,金额只有五千,日期为张梁发生意外的当天。
“这些单据我们要复印了带回去,原件你们保管好,如果需要原件,我们可能还会来取。谢谢你们的帮助。”
带着疑问,欧阳回到富蕴县公安局。经富蕴县公安局刑警的帮助,欧阳查到刘奇曾是富蕴县一家地下钱庄的老板,目前在阿勒泰福海监狱服刑,而霍东则曾是北屯镇一家冶金器械店的老板。
当时的北屯镇如今已改成北屯市,是通往俄罗斯、哈萨克斯坦、蒙古的交通要道,也是北疆地区的物流中心和交通中心。欧阳首先来到北屯市找到霍东,霍东二十多岁时便离开家乡湖南,来到这个北方小镇,凭借勤劳的双手和灵敏的嗅觉,在此做起了生意,随着来北疆淘金的人越来越多,他敏锐地发现了做淘金用具的商机,四十年间他见证了新疆淘金热的疯涨,又急剧萎缩,如今,除了几家大型的采矿公司和国营企业还能在此采矿之外,大部分的采矿者已经销声匿迹,只留下许多贪婪攫取自然资源后留下的巨大的沟壑和还未来得及长出植物的砂石堆。霍东已经由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了一位已过花甲之年的老人,他的冶金器械店也变成了超市,他在这里娶妻生子,北屯已成为他唯一的家。
见到警察,霍东一点都不意外,因为农十师的士兵和北屯市的警察常会来附近巡逻,只是见到欧阳一身便衣打扮,表情还是有些惊讶,要不是和另外一个北屯市的穿警服的警察一起,以及他出示的警察证,霍东还真是有些怀疑欧阳的身份。
“见过这两个人吗?”欧阳把手机上刘家栋和李子剑二十多年前的照片给他看。
“没有。”霍东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发现记忆中并没有储存有这两张人像。
“这是二十多年前的照片,你再想想你二十多年前有没有见过他们。”
“没有,这么多年过去了,就是以前见过也想不起来了。”霍东没什么好隐瞒,实话实说。
欧阳知道这很正常,没有继续在照片的问题上纠结,拿出李子剑给他的汇款单据,“这张汇款单有印象吗?”欧阳拿着单据展示在霍东眼前。
霍东凑近,眯着眼一看,汇款人叫李子剑,汇款金额是五千,收款人正是他自己,时间是1992年6月24号。霍东一下子就想起来了那天发生的事。
“原来警官要问的是李子剑!”
“你跟他很熟吗?”欧阳一听霍东认识李子剑,而且似乎关系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