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望良自小是在山中长大,他对于这片土地的了解远远超乎想象,故东方景刚在他身边落脚、收起剑就被他拦住了。
“卫兄?”
“此处有异。”卫望良蹙眉侧首,他观东方景惊疑的表情不似作伪,想来正道人士也不会在刚见面时露出可憎面目——装模作样的仁义道德总还是要有的。
东方景一听有异,便立刻提起佩剑,作防备状。
“他们在前面埋了东西,把你的剑借我用一下。”卫望良向身后伸出手来,却迟迟没有感受到手心里的重量。
“他们?他们是谁?”东方景紧了紧手里的佩剑,几番犹豫才将剑柄递到卫望良手中。
卫望良转头瞥了他一眼,随即丢出那把剑——只见剑锋如影迅速打破了面前几棵树上营造的术法,并且在最末端拐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直接飞回东方景手里的剑鞘中。
“跟着你屁股后面来的,你不晓得?”
东方景大骇,几大宗门里他还未曾听说有这等术法高超的同辈!卫望良到底是何方神圣,师尊又为何执着于将其带回沧岩宗呢?——
“你说什么?!”东方景这才反应过来,卫望良说的是什么,“可我一路传送及御剑都不曾有发现可疑之人……”
卫望良转身扯下东方景腰间的香囊,又丢回到他手里。
“这玩意儿招蜂引蝶,你也不知?”
东方景的脸色迅速黑了下来——那香囊是临走母亲送给他的,有人把手都伸到他父母身边了,可谓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多谢卫兄。”东方景背过身去,打开香囊一看,里面果然多了一些千寻草,他把千寻草拣了出来,正要丢掉,便听卫望良喊住了他。
“少爷,你若不要,你就行行好,打发一下叫花子我呀!”卫望良不要脸地把手伸到东方景跟前。
“这……”东方景犹豫再三,终是把千寻草放进了卫望良手心里。
卫望良像是生怕他反悔似的,一把攥紧了那千寻草,然后招呼东方景跟他走。
“走!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东方景跟在他身后快速越过密林与山丘,在踏入鹤归谷之前,他突然问道:
“卫兄为何不肯与我回沧岩宗?”
卫望良背对着东方景,嘴角还残留着方才忘记放下的弧度,他将手中的千寻草飞入鹤归谷中最凶险的老虎窝里,而后才转过身来,面上带着嬉皮笑脸的表情。
“我在山中自在惯了,少爷您就算想收了我这小叫花子当书童,也得有本事才行吧?”他用嘴努了努鹤归谷下十丈深的洞穴,“倘若少爷能从这鹤归谷中全须全尾的出来,我便答应你去哲海。”
他熟练地爬上鹤归谷一旁的树枝桠,躺在上面,一副看戏的模样。
鹤归谷,名虽文雅,却是整个山区最危险的地方,它像是天坑一般陷入地底,谷底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洞穴,大多生存着凶恶的动物。一般修士若是不小心掉入洞穴,就算能够战胜猛禽,也会被似迷宫一般的洞穴困在其中。
五百年前,这里曾是一只大妖的领地,那大妖修为颇高,一般修士撼动不了它。妖修酷爱食白鹤,据传言,没有一只白鹤能顺利经过这里,故谓其名曰鹤归谷。
这些逸事话本不论是菡萏城还是沧岩宗都是不会少的,东方景自然也知晓,他握着剑柄,抬头看了看树上卫望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又看向西方天空渐渐昏黄,终究一咬牙、一跺脚,抽出佩剑,御剑而下。
卫望良是真没想到东方景为了完成任务如此拼命,鹤归谷下到底是什么光景,他这十几年都未曾见识过,只晓得方探到五丈深便有一股瘴气,难以驱散和穿过。
卫望良赶紧抓住树干上的藤条,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入鹤归谷中。
卫望良下降的速度明显快于御剑而下的东方景,他在东方景接触瘴气的那一瞬间,勾住了他的腰带,他脚一蹬谷壁,带着东方景迅速从谷中飞出,被藤条抛落在远处,连东方景的佩剑也被钉入远处的泥地里。
“大少爷!你怎么比狍子还傻呢!”卫望良一骨碌爬起来,随便拍了两下自己身上的草和泥,就冲东方景喊道。
东方景为了去够自己的佩剑弄得满身都是泥,身上素色的道袍已然失了原样,“我、我全须全尾出来了!”
他理直气壮,气得卫望良牙痒痒。
“我救的!”
“那你也没说,非得我独自完成探险。”东方景学着卫望良用树叶和枯枝刮去泥土,清理完佩剑才开始清理自己身上的污垢——可惜泥都干在了身上,难以去除。
“……”卫望良觉得自己算上招惹上祸害了,他叹了口气,“你随我来。”
他带着东方景入了离鹤归谷不远处、藏在树干后的传送阵,下一秒二人就站在了城西的卫家大宅——并非如之前所见的残垣断壁,周围也不是什么乱坟岗。
“这……”东方景下意识想问,却赶忙闭上了嘴。
“这里并非城西,而是山南。”卫望良推开卫家大宅的门,里面确实也并非豪华的卫家大宅,而是一处小茅屋——只有大门气派而已,“后院有山泉水,你自己去洗洗吧。”
东方景连声道谢,正想去清洗一下佩剑,刚踏出一步就听闻卫望良问道:“这佩剑于你如此重要?”
东方景转头看向卫望良,方才燃起的烛光下,他们的表情都不太真切。
“乃师尊所赠,故珍惜异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