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停在了十三楼,一个巨大的宴会厅。电梯门打开,奇怪的配乐传来,仔细听来竟然是歌剧《伤逝》,那是外公最喜欢的一首歌,热闹的宴会厅放这个音乐本就是荒诞,在董尘看见各种对他微笑的人时更觉得这场宴会荒诞极了。
金昂司跟自己说,今天是为张怀泰先生准备的送别礼,每个人都笑着送别,玻璃旋转门里面的世界与外面确实有些不一样,他们都是笑送离人的,推杯换盏各色酒杯里的液体代表着他们此刻的伤感,华美礼服修身西装是他们对离人的尊重。
董尘努力的挂起一丝笑,迎合着无数人对自己投来的善意,直到金昂司七拐八拐将自己的领到了一扇红丝绒面双开门前,他才有机会动动笑酸的肌肉,喘了几口气。这里的空气极为香甜,温暖的气息中弥漫着醉人的酒香和不知名的香水气息,可能是那无数人身上无数种香水结合的一种特意香薰。
金昂司用那双带着白手套的手,轻轻推开了红丝绒双开门,里面有着淡淡的雪茄香气,半圆形的屋子,贴墙放着一套纯白色的沙发,抱枕上红棉烫金,边缘带着流苏。屋子里放着莫扎特的《小夜曲》,一个微胖的中年人盯着刚点燃的雪茄微微出神,脸上有着无限的悲伤。
若不是董尘在推门的瞬间,看见他瞬间换上的表情,那他真的信了这个可怜的模样。
“不去演戏,可惜了。”他心里白眼翻上了天际。
“舅舅,少爷到了。”金昂司恭敬地对那中年人说道。
中年男人做作的听见了这声才将身子转过来,忙将雪茄戳进面前的水晶盘里,脸上的惺惺作态更浓了,忙站起来快走两步抓住董尘的手,语气里都藏满了悲痛,“少爷,节哀啊,我是你舅舅的下属金胖。”就连脖颈上堆积的肉纹都充斥着哀伤。
“金叔叔也节哀。”董尘也装作如同一只小白兔,瞬间红了眼睛,嘴唇一抿,形容兼备。
“你舅舅给你留得信和画都看了?你知道你舅舅有个私生女吗?”
董尘知道他会问,可是却不知道能这么直接,便顺着他的话,轻轻抽泣两声,“知道,舅舅在信里说了,告诉我一定要找到她。”说到那个可怜的小女孩,不知为何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是梦中的五彩衣衫,此时脸上的悲伤更真切了些。
两人相互告慰几句,董尘实在要出去喘一口真实的空气,便说道,“金叔叔,我想去趟卫生间。”
金胖擦擦眼泪,忙招呼着金昂司将董尘过去,他将董尘带入一个小侧门后,自己留在了房内。
出了门,董尘大口的喘了几口气,这戏可真不是好演的。小门后面只有一条弯曲的小路,两侧明亮的黄光让董尘有点不适应,灯下放着一排排金银的装饰品,他们多数是两个组成,比如鹰与蛇,狼与虎,鹤与月,很是精美。
进了卫生间,按着小舅所说,将自己身上的鱼形铁块泡在水里,可是几分钟过去了,水里一点反应也没有,倒是铁块缝隙里的杂灰被泡出来了一点。
他拿起来摇了摇,此刻他心里无比希望有什么东西能出现,螭虎也好,戏服少年也好,或者是什么别的奇奇怪怪的都好,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董尘怕引起金胖怀疑,便不得不将铁块重新装进口袋。
开门的那一瞬间,如坠梦幻。
那些金银摆器像是活了一样,煽动着翅膀,扭动着身形,眼睛里面有亮晶晶的光芒看着董尘。
画面虽然怪诞,心里却莫名的安全起来,口袋里的玉虎符微微发热。面前的一切和玉虎符的气息极为相似,他并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气息。沿着小路走回小门,不知为何他的耳朵灵敏起来,隔着厚厚的隔音门,却能将里面声音听得清清楚楚,就连手指摩擦玻璃杯的声音都听得仔细。
“舅舅,那把钥匙明明就在他身上,我们之前抢来不就行了?”金昂司语气里压抑着暴躁,可是手指摩擦玻璃杯却尤为的快。
“平心静气。”金胖缓慢的声音说道,“张怀泰必定在信里说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张家董家唯一的血脉就是他,那些古董里的秘密也只有他才能解开。公司定不能让他回的,里面必有张怀泰留下的亲信。”
“金少放心。”屋子里出现了第三个人,那是一个既年轻又苍老的声音,那种感觉很奇怪听起来很苍老,可是语气却很年轻,“一旦他能找到那个小女孩,我便替你们杀他取血,古董里的秘密有了他的血,他活不活着都是一样的。”
似乎有一条冰凉的毒蛇爬满了他的后背,吐着信子慢慢舔舐它的皮肤。从后背散布的寒冷很快的爬满了董尘的全身。寒冷侵入脚底爬上脚趾,让他整个人沉重了半分。
“更何况,那对夫妻也被我们控制住了,到时候像杀张怀泰一样,杀了他们就是了。”
螭虎出现在董尘身外两米处,红色的眼睛像两个小型灯笼,如同董尘此刻的心情,烈火烹油。这个词最合适不过了,他不知道“那对夫妻”说的是不是自己的父母,可是他们说小舅是他们所杀,他虽然跟小舅并没有什么交集,可是却因为那一封信的缘故,他知道,这个世界除了外公,还有小舅和爸爸妈妈在关心自己。
今天晚上他突然感觉并没有那么孤独,可是这到底是一个什么世界?怎么从进了那道旋转门以后,他都不认得了。
屋内似乎有目光看向这里,“那里有动静。”苍老的声音说道。金昂司立刻从沙发上站起身向侧门这边走来。还不等董尘有何反应,忽然有爆炸的声音在远处传来,紧接着绒面门被推开,有人喊道,“大祭司,那个灵体闯出来了!”
“董尘,来这边。”一个陌生但好听的声音,自他身后很近的地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