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熬到他离开,董尘感觉今日自己也恢复些力气,便勉强起身跟了出去。背影远远看去,如今挺得很直全然没有老人之资。只见他虽然没走几步,却行出好远好远,只能赶忙追上去。
寻着他的脚印踏上,果然周围景色瞬息变化,仿佛几步路便移到了别处。此时天已深,今夜没有星子,所以地上亦没有影子,他借着极微弱的光,才勉强跟上。
阵法吗?好在他学过一些。好几次差点跟丢的时候,他都自己演算着,好在不算麻烦跟上了他的脚步。他回头看去,早已没有了小木屋的踪迹,这还不到半个时辰的路,已经比那日缚督带自己跑出很远很远了。
这让他想到很不好的事情,直觉告诉自己,他从来都是被养在一座阵法里。可是到底是为什么?
半盏茶后,老人停在了一处山腰间,山腰处有零星微弱光芒从一方洞口传出来。待老人走进洞口许久许久,他才敢慢慢的靠前上去。寻着老人的足迹,慢慢的靠近了山洞。
山洞应是很深,光芒从最里面照射出来,弯折的几条小路上传出模糊不清的声音,寻着一条小路进去,声音慢慢清晰起来,“半边莲,半边莲,做完头骨做脚踝。半边莲,半边莲,生挖魂魄过新骸。”
依旧是老人的音色,可是这声音听起来年轻许多。不再像那老破风箱的漏风声,反而里面掺杂着如鬼魅一般的气息,勾的人听了那话就要应答一样。
句句骇人的字眼传进董尘的耳朵里,它如同被灌了千万桶冰,从头顶凉到脚踝,每一寸骨骼和细胞都像死掉一样毫无知觉。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如此坦诚地对老人,老人要这般对我?
他又想到之前种种,为什么跟自己毫无关系,金胖要设计害自己?为什么他曾经掏心掏肺的对待那些邻居,却被反过来说他有利所图?
难道无论哪里,都容不得真诚的人吗?
里面那人或许已不是老人了,他腰背挺得很直,脚步轻快的来回走动,嘴里还哼着不明所以的曲子。他今晚似乎很是高兴,就在倒腾一堆草药弯下腰的时候,漏出了他身前挡住的那口大锅。就是他帮老人从一处小巷子里抬回来的那口。
此时锅里还装着一个人……那人长得与自己竟然一模一样。远处看的不甚真切,只能看见白皙的脸和手臂,闭着的眼眸看起来楚楚可怜。
生挖魂魄过新骸,看来这就是那个新骸吧。
“这个地方,待不了了。”他心里想着,可腿上生铅,稍一挪动,便将脚边一处乱石踢出了响动。
“谁在哪里?”鬼魅之声吼道。
董尘想转身就跑,可一道藤蔓如一把利剑插在董尘的退路上。
无可奈何,他只能应到,“是我。”刻意控制住因为害怕而颤抖的声音。
那人身形先是一顿,随即转过身来,手缩进袖子里,脸上一片阴影看不真切,“你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