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住手!”
“把他们都杀了!”
“住手!!!”
眼瞅着被架在火堆上的二人即将被烈火焚身,几声枪响打破了这凶险的局面,随之而来的则是铺天盖地、足足有千人之多的全副武装的士兵。
“司徒先生,奉小姐之命,特来救援!快给司徒先生松绑!”
潇肃赌对了。
他没有退路,内忧外患之下,他必须先解决一头。
与其事前低声下气的央求那老欧阳出手相救,倒不如直接把自己扔进火坑里,自己还有个女朋友在,他相信那个少女不会对他不管不顾,也相信她出马对老欧阳来说一定比自己要管用得多。
“两边都听着!停手,听我说几句!”
“族长,别做无谓的牺牲了!”
杀红了眼的盲流根本听不进去任何劝告,尽管毫无胜算,还是一次次向武装到牙齿的包围圈发起冲击。
士兵们自然也不惯着,这些赤手空拳的盲流,不过是他们手中电脉冲枪的一个个活靶子罢了。
“我让你住手!!!”
“要杀便杀,废什么话!!!”
“我从未想要你们的命,我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解决你们的!”
不得已的潇肃从身旁的护卫手中夺过手枪,冲进人群,将枪口死死的顶在盲流族长的脑门上。
见他亲自下场,士兵们也停下了枪响,双方总算各自分开来。
“白人的话,没有一句值得相信!”
“你对白人的成见,和白人有什么区别?看看你身边的兄弟,看看他们!再这样下去,他们要死光的!!!”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那族长的话掷地有声,顶着枪口死死的盯着潇肃,毫无退缩之意。
他的眼神里不仅有愤怒和杀意,也充满着被压迫的伤痛,以及对自由求而不得的失落。
盲流们可以接受卑微的活着,可以一天工作十小时,可以粗茶淡饭,但白人不应该将他们像蚂蚁一样踩死。
他们渴求尊重,渴望被平等对待。
“族长,相信我一回,你们的苦痛我都理解,给我一个机会,回到制药厂,好好上班,我保证你们能得到你们应有的权利,可以么?”
“你是白人!你永远不会明白我们要的是什么……”
“我明白,我真的明白。你们想要的,不过是饿了有口饭吃,渴了能喝水,困了有张床。没有鞭子,没有棍棒,没有歧视……”
在场的盲流们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个白人少年说的很朴实,没有画大饼,而且字字直击盲流最柔软、疼痛之处。
他们只是想要一点儿基本人权罢了。
见此情形,潇肃索性钻进了人堆中,爬上一处被破坏的制高点,他环顾四周,士兵们已将盲流团团围住,他扯着嗓子大喊道:
“盲流兄弟们!听我说几句!!!”
“你们过去的苦难,我很抱歉,非常抱歉!”
“但是再这样无休止的冲突下去,事情并不会变得好起来,反而会更差!”
“牺牲是很简单,死去貌似是一种解脱!但是死了,就什么也没了!”
“你的朋友、兄弟、家人,全都没了!!!”
“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一个改革的机会!!!”
“回到工厂,平静下来!!我司徒云升保证,尊重你们的人权,尊重你们的信仰,对福尼亚城的工作制度进行一次彻头彻尾、完全的改革!!!”
“一个月!给我一个月!到那时候如果你们还是食不果腹,还是被歧视、虐待!你们再把我吊在这柱子上烧了祭天!!!”
这个暗族少年的真挚,的的确确让现场平静了下来。
死伤惨重的盲流们流泪、哭泣,这哭泣即使对过往苦痛的控诉,也是对当下自己暴行的反思和懊悔。
如果能好好活着,谁愿意闹事?
“你的主子,在胡咧咧什么呢?”
“他可不是在胡咧咧。”
“笑话,难不成他还真想给这些家伙人权?”
“不可以么?他有这个权利。”
白人军官无法理解,一向冷血的苏杭却似乎被潇肃的这番话所动容了。
不管怎么说,这么做至少是聪明的,把盲流都杀了,工厂又得瘫痪,说到底白人还是需要他们。
“族长!带着你的人休生养息,我保证过往的事都不会被追究!”
族长低着头犹豫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方面,作为族长,他的确有为全族考虑的义务,眼前这个白人不像是在骗人。
另一方面他又不允许自己的信仰动摇,主教的命令没有给他转圜的机会。
“我知道你的担心,主教那边,我会去解决!”
“制药厂被砸烂,你们不追究嘛?”
“不追究,我保证!我会先让约克城给你们送些急需的药品过来,给受伤的兄弟们治疗,三五日后,待你们恢复些元气,我会派人与你们一同重建制药厂,重建福尼亚城!”
“我们从没想过不工作,只是想要合理的报酬已经休息时间,我们不是奴隶!”
“这正是我要做的!司徒家和盲流族,是合作关系,不是主仆关系,工厂需要你们,你们也需要工厂!”
盲流再次陷入沉默,几个人围聚在族长身边,窃窃私语着什么。
见状,苏杭也扎进人堆,来到了潇肃身边。
“演讲不错,现在的局势需要这个~”
“我是认真的。福尼亚城必须彻底的改变。”
“呐,你看那边。”
“有人过来,会是谁?”
“我想,应该是白猴和城中的厂长们吧~”
“这家伙,咱俩快死的时候不出现,非要看局势被控制住才现身!”
“你真要改革的话,这城中的阻力怕是不小。”
“那我就先拿这些吃里扒外的家伙开刀!”
潇肃赌对了,福尼亚城的地头蛇们则赌错了。
虽然没有知会白猴,但人都进了这福尼亚城,怎么可能白猴没有收到消息。
主子危难之时,他没有出现,那他的立场便一目了然。
“主子啊!!!!白猴来晚了!!!!”
“您没事儿吧?!没受伤吧?!白猴该死,没能保护主子周全!”
“一听到您进城的消息,白猴便马不停蹄的赶来,谁知这该死的盲流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白猴还是老样子,声泪俱下、义愤填膺,恨不得给潇肃跪下。
“白猴,其实你不出现,会更好。”
“白猴有罪!白猴来晚了!!!”
潇肃知道,对盲流来说,最可恨的人就是这白猴,没有之一。
他是对盲流最直接的施暴者,在这福尼亚城,他就是痛苦的象征,死神的化身。
潇肃看了苏杭一眼,二人眼神相接,似乎对某件事达成了共识。
“盲流们,你们不是还在怀疑我嘛?!我现在就让你们看看,我说的改革是真是假!!!”
盲流们需要一个让他们心服口服的先决条件,而司徒家也需要对不忠心的奴才们杀鸡儆猴,潇肃这个年轻的主子,正是树立权威的时候。
此情此景,没有人比这白猴更适合被绑在石柱上烧死了。
“你这是又要打算去哪?”
“父亲,我要去城门口。”
“去那干嘛?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我去等云升回来。”
“我不是都按你的要求做了吗!我保证他会平安无事的,现在外边哪哪都是军警,你出去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