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岳监侯慧眼,这确实是坐缸过的肉身菩萨。”
见张九阳不懂,他便耐心解释了起来。
“坐缸,是我佛门一种特殊的下葬方式,区别于火葬和土葬,而是将尸体封存于缸中,下置大缸,上扣小缸,缸中填石灰和木炭,再以桐油和石灰混合的灰浆封住缸口,一千日后开缸,若肉身不腐则成肉身菩萨。”
“一般来说,肉身菩萨都是圆寂后的高僧,或是德行极高之人,在制成后裹上面糊和石膏,风干后成为雕塑,便可以供养在寺庙中,能镇压鬼神,庇护一方百姓。”
“不用说得那般光明磊落。”
岳翎出声打断道:“坐缸而成的肉身菩萨,并不是都会庇护百姓,有的甚至会堕为邪灵,因为成佛是其心中的执念,就算死后只剩肉身也要修行,一旦香火衰落,肉身菩萨就会生出怨念,反害于人。”
在钦天监这么多年,她没少处理过肉身菩萨的案子,严格来说,这种简单的法术确实帮到了一些偏远地区的百姓,但也没少招来祸端。
后来大乾颁布法令,将供奉肉身菩萨的行为列为邪道,严惩不贷,这种事情才少了许多。
即便是现在,若是去一些偏僻无人的地区,还会看到一些废弃的寺庙,若刚一踏入便感到阴森和恐怖,甚至觉得不管走到哪里,那神像都一直在盯着自己,便有可能是一位肉身菩萨。
石塑之下,有着一具人的尸体。
张九阳想起那个画面,哪怕是他,心中都不由升起一丝寒意,小时候,他似乎就去过类似的地方,后来不知怎么就迷路了,还是被爷爷找回来的。
通济坦然道:“坐缸之法,现在已经被禁用了,我禅宗高僧圆寂,只留舍利,不留肉身。”
“这样说,就有一处疑点了。”
张九阳观察着格桑尊者在圆寂后留下的肉身菩萨,道:“按照你的说法,坐缸是要圆寂之后才能炼成的,可格桑尊者之前分明是个活人,为何死后会突然变成肉身菩萨?”
对于这个问题,岳翎和通济也同样不解,无法回答。
“看来,又是和那天葬秘术有关。”
张九阳眸光深邃,他绝不相信,从八境掉落下来的格桑尊者,会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圆寂。
对方的身上笼罩着一层厚厚的迷雾,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他绝没有死!……
西域,博格雪峰。
这是西域十六国人共尊的神山,山顶常年积雪不化,纯白无暇,至纯至净。
远远望去,似是与天相接。
在他们的传说中,佛祖曾在这座雪山上修行金身,以无边佛力镇压了终年不断的风雪,才使此山变得如此温和纯澈。
每年来此朝圣者不计其数,但鲜少有人知道,西域密宗的圣地,那烂陀寺就藏在山顶的月光中。
月圆,一缕缕月华突然荡漾开来,像水花一般生出涟漪,而后一座门户悄然洞开。
透过朦胧的月光,可以看到门户内是一座古老而又威严的寺庙,富贵华丽,以白红黑三色为主,充满了神秘气息,风格迥异于中原。
一道黑影朝着门户飞去,迅速遁入其中。
……
那烂陀寺深处,一间暗无天日的密室中。
咔嚓一声脆响,仿佛某种瓷器被打碎了,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缓缓睁开,轻轻一叹。
紧接着,那道身影站了起来,缓缓穿上袈裟,接着点亮了一盏佛灯。
火光亮起,驱散黑暗,照亮了这间密室,也照亮了那人的面容。
容颜苍老,须眉皆白,透着一股腐朽的气息,仿佛在死水中浸泡数月发霉腐坏的木头。
如果张九阳在这里,一定会大吃一惊。
因为这个老和尚竟和扶桑尊者的相貌一模一样。
扶桑尊者转过身,地上有一堆瓷缸的碎片,那是他刚刚苏醒的地方,他拿起油灯,向四处望去。
灯光照亮了一口口黑色的缸子,密密麻麻地摆放在那里,琳琅满目。
他数了数缸子的数量,然后吹灭油灯,转身离开了密室。
黑暗迅速笼罩了这里,一口口大缸,就仿佛一具具棺材,再次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中。
扶桑尊者一直走到大殿中,那双浑浊的眼睛望向正中间供奉的巨大金佛,闪过一丝精芒。
“尊驾是何方神圣,竟然闯入了我那烂陀寺?”
四周寂静无声,仿佛只是他的自言自语。
格桑尊者冷哼一声,正欲出手,那金身大佛突然一阵轰鸣,口吐人言。
“吾来自蓬莱,你应该知道,那里意味着什么。”
格桑尊者眸光一凝。
“你的天葬之术,还缺了最后一环,难道……”
“你就不想把它补上吗?”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