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地问着事,怎么突然说起让我留下来了?我肯定是会走的,洪源郡的百姓过上了好日子,别的郡还在水深火热,等着我去解救呢。”陈韶玩笑两句后,才说道,“各位放心,短时间内我肯定不会走,就算走了,也会给大家安排得明明白白,不会再让大家受苦。惠民药铺还要给人看病,我就不在这里堵着了。大伙儿还有什么问题,可以到太守府找我或者等惠民药铺有空闲的时候,过来找七爷和良柱叔。”
东拉西扯的,又闲话几回后,陈韶才在各式各样的夸赞声中,向着他们揖一揖手,转身进了药铺。
老妇人已经被蝉衣带到前两日才整理出来的病房。
陈韶到病房时,蝉衣正在检查老妇人的身体。小女孩乖巧地站在一边,老妇人则絮絮叨叨地说着她是老毛病,抓些药吃一吃就能好。蝉衣没有回她的话,手指在她的腿上各处都按了按。老妇人的腿已经浮肿得快要透明,不需要用力,就能一按一个坑。看到陈韶进来,老妇人又开始絮叨她的老毛病一说,蝉衣等她说完了,才严肃道:“她的病很有可能是……”
看一眼李天流,将‘公子早前说过的’几个字隐去后,接着说道:“心衰。”
陈韶点一点头:“给她开药吧。”
蝉衣还有些拿不准老妇人的心衰是脾肾阳虚,还是肺实血瘀,便又询问了老妇人几句后,才试探性地开了个方子递给陈韶过目。她是按照肺实血瘀开的药方,陈韶看过一遍后,递给门口的伙计:“按着方子抓药,熬好了再送过来。”
再看一眼小女孩,陈韶又朝另一个伙计吩咐:“去食味斋备两份吃食过来,要清淡一些的。”
老妇人习惯性又要拒绝,陈韶果断道:“老人家,您的病有些严重,得在药铺住上几日才行,不收您的钱,也管着您的吃住,您就安心养着吧。您也别拒绝,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孩子想一想,她就您这么个亲人了,您要有个三长两短,她要怎么办?”
简单几句话,就把老妇人的眼泪给说出来了,抹一抹眼泪后,忙叫小女孩给她磕头。蝉衣手快地拉住小女孩,“不用磕头,一会儿你奶奶吃完药睡下后,你出去帮着院子里的哥哥们收一收药材或是打一打下手,就当是药钱了。”
老妇人连连应好。
安顿好她们,陈韶从病房出来,简单地问了几句赵良柱的进度后,就去了朱家。
朱家共有庄子一百零八个,钱库五个,商铺两百一十一间,别院四十七个,储备粮仓七个,招安的劫匪两百八十九人。
两百一十一间商铺中,有一百七十六间是与顾家同伙。招安的劫匪在明面上,也是与顾家共同拥有。
自从昨日‘背叛’朱家后,大管事的表现一直是积极配合。在陈韶说出要先看粮仓后,他立刻便将他们带到了朱家的储备粮仓,并主动交代道:“朱家共有七个储备粮仓,二房管着一个,三房也管着一个,剩下的五个都在大房手中。朱家大宅里的这个储备粮仓是最大的一个,共有仓窖六十个,每个可装粮食八百石。”
眼下朱家除了看守的羽林卫外,就没有别人。大管事请示过后,到库房取来钥匙,打开粮仓的三重大门,又挨个打开仓窖,供陈韶检查。
“朱家也跟文家一样,等庄子上的粮食送上来后,就将这些粮食运往各地去发卖?”蝉衣好奇地问。
“差不多。”大管事回答,“除了这个粮仓外,其余几个粮仓在新粮送上来之前,都会将库存送往吴郡朱家。”
顿一顿,又接着道:“这个粮仓里装的粮食,挑的都是最上等的那一份,主要是留给自己吃。只有存储超过三年的余粮,才会清库发卖。”
蝉衣又问:“现在这里面的粮食都存储几年了?”
大管事答道:“现在这里面的粮食都是去年才装进来的,今年是第二年。”
看完粮仓,陈韶又去了钱库。
朱家有五个钱库,与粮仓一样,二房和三房各掌管了一个,大房则掌管着三个。三个钱库,一个是公用钱库,一个是大房嫡系一脉的钱库,还有一个是朱老爷与朱爷共有的小钱库。公用的大钱库与嫡系一脉的钱库与文家并没有什么区别,无非是规模更大一些,钱财玉器等物更多也更上档次一些。
至于小钱库……
小钱库里有一半都是青玉原石,还有大小不一的各种青玉原料及多不胜数的各种青玉物件。
青玉物件也不可避免地都有莲花纹或是匕首状莲花坐佛。
随手拿起一块青玉牌,指腹在上面的莲花上轻抚了一遍后,陈韶不动声色地问道:“朱老爷与朱爷的这个钱库里,为何要放着这么多的青玉?”
查抄文家后,她没有去审问文家那几个管事关于青玉的一切。全书玉清查完丰隆商行的账册后,她对青玉的推测,在看到朱家这个小钱库里的青玉时,算是得到了证实。
六年前的那个九月,抱团的背后,必然与青玉有关。
而青玉是掸国独有之物。
也就是六年前的九月,种种异样的背后,皆与掸国有关。
大管事悄悄看两眼她,又看两眼蝉衣、傅九和李天流后,犹疑道:“小人也不知道原因,只知道这些青玉都是送往吴郡朱家。”
陈韶偏头看向他:“听原太守张大人说,青玉产自掸国。朱家的这些青玉,都是从掸国运过来的?”
“是。”大管事老老实实地回答道,“都是借着货运之便,悄悄从掸国买来的。”
陈韶随口问道:“早些时候,那些学子去货行调查史兴做散活的记录那几日,货船上是不是就有青玉?”
大管事悄悄咽一咽口水,艰难地答道:“是。”
陈韶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手中的玉牌:“吴郡朱家弄这么多青玉做什么?”
“这小人就不知道了,只无意听朱老爷提过两回,说是吴郡朱家攀上了什么大人物,那大人物喜欢青玉。”大管事忐忑地说道。
陈韶将玉牌放回去,“那这些青玉器物呢,是从掸国买来的,还是朱家自个买了青玉原料后,请人雕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