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廷和文胜武是什么样的人,文中天比谁都清楚,下人们交代得快,他们只会更快,惊怒交加下,他忍不住喝道:“你敢!”
陈韶脚下稍一用力,就将勉强挣扎起来的他又给踩了回去:“我敢不敢的,你不都被我踩到了脚下?”
文中天情急之下,脱口威胁道:“陈六公子是聪明人,应该很清楚草席和棺材的事,纵然你用小计得到了想要的结果,那也不过是洪源郡的士族豪绅给你体面!洪源郡的士族豪绅向来共同进退,陈六公子要想继续安生下去,就放了我们,今日之事我可以不计较,否则就别怪我们不给你陈国公府和你陈六公子脸面!”
终于把这句话给逼出来了!陈韶不动声色地扬一扬眉后,慢悠悠地看向丁立生:“你丁家也是洪源郡的士族豪绅之一,你来说说,我今日要不放了他,你们打算怎么不给我陈国公府和我陈六公子的脸面?”
他丁家有救了,他丁家有救了!先前在念文家作恶的证据时,丁立生的声音虽大,实则心里早就亡魂丧胆。正不知道要如何洗脱丁家的罪孽呢,却不想文中天竟然这么懂事!丁立生掩着心中的激动,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用力磕一个头后,义正辞严的大声说道:“公子明鉴,我丁家最是忠君爱国,除了皇上之外,最敬服的就是陈国公府。文家与谁共同进退,下官不知也不管,但文家作恶多端,按律当斩。若文家不服,想借此生事,下官及丁家第一个不同意,也甘当士卒!”
“很好。”陈韶很是满意他的上道,松开脚,退开两步道,“过来将他绑起来,我倒要看看,洪源郡有哪些士族豪绅与文家共进退!”
成了!丁立生麻利地爬起来,向羽林卫借来绳索后,三两下就将他给捆了起来。听到他还敢咒骂,邦邦打了他两拳道:“有力气骂人,不如趁早将同谋交代了,也好少受些罪!”
似附和他,文胜武与文廷的惨叫声与交代声,适时地传了过来。
文中天瞬间变了脸色,也更加恶狠狠地咒骂道:“吃里爬外的畜……”
丁立生朝着他肚子就是一拳,趁着他吃痛的空当,又快速脱下鞋子,剥下袜子团成一团,抓住他的头发,强行塞到了他的嘴里,“大半身子都埋进黄土里的人了,还这样敬酒不吃,吃罚酒!”
陈韶没有制止他的恶行。
恶人就该恶人磨。
跟着文家过来的下人,都是文中天等人的心腹,交代出来的罪行,慢慢从骆爷收集到的那些证据,滑向了他所接触不到的层次。尤其是几个管事,交代出来的某些罪行,简直骇人听闻!
就比如早年因一场重病险些丧生,后被一游方术士所救的文中天,自病好之后,每月都要饮一碗总角之年的男童心头血,搭配每日一颗阴枣。为这一碗男童心头血及阴枣,死在他手中的男童与女子少说也有二十余人!
一张张新的证据如雪片一般,很快又堆成了厚厚一摞。
而这时,徐光回来了。
陈韶敛着脸上的冷意问道:“清理完了?”
徐光快速扫一眼周围后,压着疲惫答道:“共清理出来十三具尸骨,一具是上了七十岁的妇人,一具是上了五十岁的妇人,两具是二十五至三十五岁年纪的妇人,还有两具三十岁往上年纪的男子,两具十七八岁的女子,一具上了五十岁年纪的男子,一具十五六岁的男子,三具年纪在五六岁至十一二岁之间的孩子。”
陈韶示意丁立生:“去问一问那几个管事,谁负责的这个庄子,在庄子上做事的人都有哪些。”
丁立生去后,徐光等了一会儿,见没有自己什么事,就想找个地歇息一下,目光扫视之间,看到火光明暗交替处,隐约露出来几口棺材的影子,精神立刻一振后,便朝着那方走去。走到近前,看到棺材旁边摆着的草席上拼出来的腿骨,双眼不由微微一亮,问守在这处的五儿道:“这是大人拼的?”
五儿点头。
徐光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忙找人要了个火把,凑到近前观摩起来。半晌,他起身,蹲到了另一个腿骨旁。等这一个腿骨也观摩完后,他先是起身照一照棺椁里的尸骨,随后又问五儿:“这棺椁里的是你什么人?”
五儿警惕地看着他在火光照耀下,熠熠生辉的双眼:“是我爹我娘,还有我大哥二哥。”
“那个……”徐光试探着问道,“我能拼一拼他们的尸骨吗?”
怕她不同意,徐光赶紧道:“我的手艺虽然没有大人那样好,但你想想,有一具完好的尸骨是不是也是一种告慰?”
五儿本来不同意的,听他这样说后,勉强道:“那你拼吧。”
“多谢五儿姑娘!”徐光将火把往她手里一塞,“你过来给我照着。”
夜色漫长,但架不住人声嘈杂。
即便有陶明等人帮忙,审完所有下人,天也大亮了。
“将几个管事捆了,其余下人连同文胜武、文廷一并杀了!”迎着朝阳,陈韶命令。羽林卫就要动手,李天流制止,“别弄脏了这里的地,带到那个庄子上去杀!”
陈韶看一眼经过他们一夜踩踏,早就不成样子的土地,赞同道:“那就带到庄子上去杀。”
羽林卫带着人往庄子去时,陈韶有意慢上几步,先是吩咐蝉衣将踩坏的几块田地折算成钱赔偿给村民,其后准备吩咐五儿可以安葬她爹娘大哥二哥时,看到全神贯注拼骨的徐光,微微顿一顿后,改口道:“杀害你爹娘和大哥、二哥的凶手马上就要处以死刑,等他拼好骨,你就可以重新安葬了。”
五儿应好后,陈韶又看向陶义、阮红夫妇:“杀害陶平、陶全的凶手虽然还没有抓到,但庄子是文家的,处死了文家人,也算是为他们报仇了。”
陶义、阮红跪下来,朝着她磕头道谢。陈韶揖手向他们回了个礼,又向站在山头或是田坎上看了一晚上热闹的百姓揖了个礼后,便朝着庄子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