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围和林纵横认识那会, 她已经尝遍世间冷暖, 而他顺风顺水从没吃过什么苦, 在演戏的同时还是一个活在象牙塔里的大学生, 这样两种天差地别的人生经历和生活环境必然导致他的心理不够她的成熟,他没尝过什么人生百态,很多事情上的体贴和细心是比较欠缺的。
所以州围从来没有指望过林纵横会知道并且记得很多年前的一个小乌龙。
这件事说出来其实还有点尴尬。前一次林纵横给她过生日还要追溯到很多年前, 他给他爷爷庆完生赶来找她, 半夜那会窗外不远处震耳欲聋地放了一场经久不息的烟花,那个时候还没有出限制烟花爆竹的政策,所以烟火款式花样百出惊艳绝伦,两个人挨一块扒拉在窗边目不转睛地观赏。烟花放到最后,在彻底归于平静之前, 一个鲜艳的“Z”在空中闪烁着缓缓展开,“Z”之后,又紧跟了个“W”。
州围对烟花没有什么执念,但是没有谁能拒绝爱人给自己的专属浪漫, 看到这两个字母,要说她没有憧憬和期待是假的, 不过一旁林纵横的反应太过置身事外了, 完全没有知道前因后果的胸有成竹和策划了一场惊喜之后等待女友验收的忐忑。
真相很快就水落石出, 继“W”之后,天空又多了个字母。
看到“Y”的一瞬间, 州围把额头靠在冰凉的窗户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笑什么?”林纵横问。
州围没跟他说自己闹了场误会, 把窗帘拉上:“很晚了, 睡觉吧。”
倒不是怕被他觉得自作多情,而是说出来就跟在跟他讨要似的,她知道他不会吝啬劳师动众只为博她一笑,但是因为自身含蓄的性格,也因为比较家庭变故带来的影响,州围很少会主动和别人提什么要求。
后来没等到她下一年的生日,他们就分了手。
州围不知道的是,分手后她的第一个生日,林纵横为她燃了一场极为盛大的烟花,足以用奢侈浪费来形容,选址在最金贵的地带,烟花数量多到需要和有关部门报备申请才被允许燃放。
他趴在桥栏上形单影只地看完,所有的喜欢和思念,只有这满天绚丽的烟火知道,一朵又一朵,炸裂在他的心间。
因为是跨年前夕,街上满是形形色色的热闹人群,其中不乏热恋中的情侣,不少人都驻足观看,最后“ZW”出来的时候惹来不少惊呼和尖叫,他身后那对小情侣中的女生满是艳羡:“好浪漫啊!你看看别人的男朋友!”
男生也很委屈:“你怎么就知道是男朋友给女朋友的呢?”
“这还用说吗?”女生不依不饶,“不然还能是什么,而且Z和W一定是女朋友的姓名首字母。”
“这只是你的想象。”
“不要以为你不会做的事别人也不会做!”
……
小情侣无厘头的争辩近在咫尺,林纵横一丝浅淡隐在口罩后不为人知。
还能是前男友为前女友点的呀。
前一年“ZWY”的“Y”出来之前,她骤然亮起的眼睛里盛着的希冀满到都要溢出来了,既然她喜欢,他怎能无动于衷。
哪怕分头而行,哪怕她看不到听不到,他还是用她的名字命名了一场浪漫,献给心中那个看到“Y”以后难掩失望又装作若无其事的姑娘。
多年后,他终于又一次陪伴在她身旁陪她庆生,不过决定做的突然没有太多时间留给他准备,烟火爆竹的生意更是风光大不如从前,所以这一次的烟花并不算惊艳,也没有专属命名,但他依然看到她的欢喜将她的瞳孔和嘴角晕染,像一幅水墨画被层层上色。
烟花谢幕,但那渲染半边天空的华丽爆炸还残留在州围的眼眸里,亮晶晶的,有团小火苗似的,但随着她听清电脑那头对方的自报家门,那团小火苗加速熄灭,随着夜幕恢复夜色深深。
电话那头不知道她这边是什么情况,不放心地问了一遍:“喂,是不是州围,能听清吗?”
心下不祥的预感盘旋,州围抿唇:“是我,请说。”
林纵横看着她的脸色一点点冷下去,变得严峻,撂电话之前已经是面色铁青,最后的话是:“我现在在A市,会搭最近的航班回来。”
州围整个人都散发着磅礴的怒意,如果现实世界可以像游戏一样加个进度条,那么她此刻的怒气值一定处于爆表状态,等收了电话甚至来不及和他交代什么就急匆匆地要往车子所在的方向赶。
显然又不打算顾她那只饱经折磨的脚了。
林纵横额角一跳,把她拉住,也没问她这么火急火燎的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直接背对着她在她面前半蹲下来。
事情紧急,州围没有时间浪费,毫不犹豫地趴了上去,他托住她的腿站起身,步伐稳当,在逆风中走得很快。
两相无言地走了半程,州围懵圈的脑子冷静不少,原本攀在他肩上的双手改垂到他脖子两侧,这么一来她整个人彻底依附到了他身上,她疲倦地开了口:“州绕……在我家里开派对被警察抓了。”
林纵横的头稍稍朝她脑袋所在的方向偏了偏,静待下文。
再后半句话,州围咬咬牙,用了半身力气才说得出口:“涉嫌聚众吸/毒,聚众淫/乱,其中还有个未成年。”
话音刚落,又一阵猛烈的狂风席卷而过,颇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架势,吹得旁边的大树都抖了三抖。
聚众吸/毒、聚众淫乱,还有未成年……座座是大山,州围是屋主,就算不在场也没法撇清关系,涉嫌容留吸毒罪。明星不比普通人,一言一行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看,随便和哪一条沾上点关系都够拉她下马,林纵横的心一下子吊了起来,但是他不能在这个时候火上加油增加她的担忧,只简单而快速地从优势点出发分析:“你完全不知情,而且人在千里之外,鞭长莫及管不着家里,容留他人吸毒罪不会成立的。”
“不是的。”州围苦笑,“我最担心的不是这个,这些都是其次,我只求州绕没碰毒品,他要是沾了毒瘾,这辈子就毁了。”
电话里警察没和她说太多,只让她尽快赶去局子里一趟,配合调查。
林纵横一时半会都没敢相信这是一向信奉事业至上的州围会说出来的话,她十余年来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正岌岌可危,一着不慎就有可能满盘皆输,她没想着怎么做好公关怎么撇清关系,居然把心思都拴在了弟弟身上。
经过这段日子和州绕的相处,林纵横已经透过现象看本质看透了州绕就是个欢乐的二逼,在全家的溺爱下长大,他好吃懒做,贪玩,没有上进心,也不是很懂人情世故,荒唐归荒唐,但是所幸没什么坏心眼,三观也在及格线上,总的来说是一条无害的米虫,林纵横并不觉得他能玩得这般毫无底线,这时他脑子里电光火石地闪过一道人影,张麻杆。
张麻杆最近和州绕走得很近,有很大的可能会一起跨年,而张麻杆那瘦到脱形的身材,此刻也惹人怀疑起来。州绕这人自制力太差,耳根子也软,很容易被别人带偏,这事和张麻杆应该脱不了干系。
州围打电话通知帅帅订机票,林纵横听着,说:“帮我也订一张。”
到这时他们走到了车子旁边,来看烟花的时候没带多余的人,司机也是林纵横自己充当的,两人迅速上车,车子在夜色里疾速前行。
州围没闲着,有条不紊地联系了熟悉的律师,又给陆奇打了电话:“我怀疑有人要搞我。你那边可能要好好想想公关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