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哥儿, 你身体不好,怎么出来了?”
曹卓里身上披着一件厚实衣服,他站在屋檐下, 听着对面房子里传来打砸东西, 有人骂骂咧咧却不清楚说些什么的动静,他眼中盈着笑意,回过头, 看着阿娘说,“今日天气甚好,我出来晒晒日光。”
“好的,你今天有没有好受些?”
曹卓里微微点头, 认真地说:“好多了, 不必为我担心。”
他这个身体他自己知道, 一路上过来,他都咬牙坚持下来,如今好不容易到了地方, 他好好养着身体, 不干重活,身体也就不会有问题。
他们一家子人身体都不怎么好,干重活那是不能干重活的,不过, 他们可以做点其他事情, 曹卓里指挥他们去干活。平日在外他们也是沉默寡言,老实巴交的模样, 尽量减少他们一家三口的存在感。
然后快速地融入流放村里。
曹平康一家子却是隔三差五地出现问题,时不时跟村子里其他人发生矛盾。
据他所知,的确是有不少人盯着曹平康那边, 反而忽略他们这边的动静。
陷害他们至此的人,注意力留在曹平康他们身上,也方便他做点小动作。
“卓哥儿,你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我们先去干活。”
他俩没有卓哥儿厉害,但对曹卓里的爱子之心是真切的。
曹卓里看着放在手边冒着热气的热饮,他捧在手中,温暖的热意透过杯子壁,传到他手心,有些冰凉的手指,飞快暖和起来。
他有些皱起的眉心,慢慢放松。
“这里有一些银子,下次叶家人过来时,你们去找人,帮忙买一些,用来过冬的物资,尽量多买一些,粮食买好点的。冬日下雪不便去镇上采购物品,你们尽量把所需要的物品买回来。”
他俩放下手中的事情,回来坐在曹卓里对面,他俩一个一个地说着认为需要购买的物品:“肉干、衣裳、粮食、炭火、盐油、厚被子、鞋子……”
曹卓里认真听取他们所说的内容,补充说明:“买个小炉子,冬日烧水取暖,也要准备不少柴火。年货也要多准备些。肉食准备一部分,等天气很冷时,再准备一些新鲜的肉冻起来,想吃就解冻一部分。”
“这个冬日只有我们三个一起过,日子会好过许多,趁着这个机会,我们都好好养身体。”
住进来的这个屋子,里面该有的物品都有,清洗干净后,他们可以接着使用。
之前没准备这些物品,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们并不清楚这里的事情,也不想那么快暴露,他们手中有很大一笔钱的事情。
曹卓里很早之前留在身上备用的钱,这几百两银子对于侯府来说不多,不如过去曹平康随时买的一副画,但这个时候它能起到关键性作用。
二叔一家子向来不把他们当做是自家人,曹卓里也不想跟他们生活在一起。
如今分开生活,大家都舒心。
“好的,我们会尽量多买一些,让他偷偷送过来。”
曹卓里微微点头,说:“这件事情你们多注意点。”
三个人份量的物资,他们大概是需要花费不少时间,方可全部送过来。
天气一天天冷下来,购买各种物品的人也在增加。
需要在这里过得好,物资必不可少。
··
叶明石再次过来送物资,冬季前是他们生意最好时期,他和叶明林俩人每天忙忙碌碌,轮流送东西过来。
大大的背篓里装着客人所需要的物资,上面盖着一块布,让人难以看清楚里面放着何种物品,数量也不会被其他人知晓。
除此之外,客人想让他们偷偷把东西送过来,他俩也会选择一大早或者是傍晚送来,尽量避开其他人,不让其他人发现他们过来送东西。
“曹家……那行,先交一部分定金,之后我们把东西送来,你们再把剩下的钱结一结。”叶明石爽快地答应下来,曹平康和曹卓里两家的事情,他即使没特意关注,也能从熟悉人家口中,知晓不少事情。
他们两家分开过之后,颇有一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氛围。
根据众人所说,他们两家的确是关系不好。
叶明石不喜欢曹平康。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他们家和曹安家中交好,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曹安家平日没什么存在感,他们不曾找人采购一些物品。
如今找上门,叶明石不打算把这个生意往外推。
“好的。”曹安点点头,说,“我们先要两斤肉,两斤排骨,十斤大米,五斤面粉,加上一些稍微好点的木炭,以及合适这里过冬的衣物、被子……”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物品。
叶明石专心听着他的话,努力记下这些内容,他再重复一遍,询问:“我们没法一次把全部物品送过来,可能需要跑几趟,一趟多付二十文钱作为我们的跑腿费。”
“你们觉得可以吗?”
“要是可以,我明天会把一部分物品买好,送过来。不可以,那得麻烦你们去寻找其他人家。”
他先把事情说清楚,彼此没意见,再进行其他事情。
曹安表示没问题,只是稍微有些担心地再次提醒,说:“你送东西过来时,尽量不要让其他人看见。”
不然,另外一边的人,他们绝对不会简单地放过他们。
现在两家人是不来往,但那边的人向来是不要脸,他们为了好处,再次贴过来,找他们麻烦,占他们便宜,也是个很正常的事情。他们必须相处几十年,曹安早就知晓,身边都是些什么人。
过去他碍于侯府的权势,无法反抗,如今大家都落到这般地步,可不是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起码他们落在平等的境地。
叶明石记下内容,他表示说:“我明天晚上把东西送过来,可以吗?”
“后天早上再送来也可以。”
时间可以由他们选择。
“那就明天晚上吧,我们会晚点休息,你过来……”
叶明石解释:“我会在你们家后门学鸟叫,大概是这样子。”
“唧唧啾啾!”
他学了一些鸟叫声,声音真的十分真实,就如同是鸟类发出的声音。
曹安点点头,笑着说:“那接下来麻烦你了。”
“不客气。”叶明石收取了定金,随后悄悄离开这里,又多了一位客人,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他们可以多发展一个长期客人。
叶家人跟不同的人做生意,见识到各种各样的人,他们初步接触,很快可以分辨出,这些人合不合适继续接触下去。
眼前的曹家人倒是挺不错。
他们继续接触下去,也不是不可以。
叶明石带着空背篓回家,回家路上,他去一趟牛伯家里,定了明日去镇上的位置,再回家跟家里人说一声。
临近冬季,天气寒冷,家家户户都需要准备些过冬需要用到的物品,以及帮流放村的人购买筹备物品,去镇上的频率大大增加。
牛伯赶牛车去镇上,变成一日一趟,多赚点钱,过个好年。
“曹平康那边我们如今已经没有再多的联系,分开的两个曹家,这边的人要是没什么坏心思,跟他们家来往,也不是不可以。”叶爷爷思考片刻后,交代说。
流放村那边发生的事情,他们家还是比较了解,清楚这些事情。
以免发生变故影响到自家,所以需要消息流通。
生意总不能全部往外推。
“明石,你一个人买不了那么多物品,明日明林跟着你大哥去镇上,尽量多买些物品回来。”
叶明林点头答应,说:“那我先去跟牛伯说一声,也给我留个位置。”
年底了,牛车位置比较抢手,能一起去就一起去,彼此间也能有个照应什么的。
“你先出去告诉牛伯一声,待会天黑了,不好走路。”
这种事情赶早不赶巧。
叶明林出门去。
叶冬儿端着一碗姜汤走出来,汤里漂浮着许多姜末,她淡定地交代说:“我煮了姜汤,一人一碗,大家记得喝完。”
姜汤难喝是难喝,它用来驱寒,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叶家人对视一眼,点点头,“好的,冬儿,你也留下,听一听我们家里商量的事情。”
“我也要留下吗?”叶冬儿不解地询问,毕竟之前时,他们背着她商量什么事情,没喊她,她也就不在意。
叶奶奶拉着她的手来坐下,认真地说:“家里没什么你不能听的事情,你跟着一起听,正好多了解了解我们家的生意。”
“你大哥二哥明日要去镇上帮人买东西。”
叶冬儿微微点头,随后询问:“他俩都去镇上,那接下来谁跟我一起去山上陷阱看看?”
一直以来都是她和大哥或二哥去山上,阿爷年纪大了,体力跟不上。阿爹则是前年腿上摔伤过一回,无法长时间爬山。
赵春华转头看向孙子辈里最大的大牛,她询问:“大牛,明日让你跟小姑去山上巡陷阱,你敢不敢一起去?”
叶大牛没想到阿奶会让自己去,跟着小姑去山上玩?
他忙不迭地点头,“敢敢敢,我可以跟小姑去山上!”
山上陷阱什么的,它是什么样子,他可以见识一番,以及趁机去山上玩一玩。
那么好的机会,大牛眼神有些激动,阿奶居然把那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他一定会努力完成任务!
二牛和三牛、大花、二花躲在旁边偷听,闻言,二牛藏不住,他从门后跑出来,选中目标,一下子抱住赵春花大腿,说:“阿奶,我也想跟小姑去山上巡陷阱。”
赵春花摇摇头,拒绝二牛的要求:“不行,大牛去山上是有事情要做,你跟着去山上干什么?”
二牛小声嘀咕:“跟着去玩。”
大花眼珠子转了转,她跑去求叶冬儿:“小姑,我也想去山上巡陷阱,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她在小姑看过来时,特意甜甜地笑起来。
叶冬儿也是个做不了主的人,她轻轻捏了捏大花脸蛋,小声地出主意,说:“这个我说了不算,你们问一问太奶,太奶允许,我就带着你们一起去山上。”
叶奶奶闻言,不等他们发问,她主动拒孩子们说:“不行,去山上巡陷阱太远了,又不是去附近山上玩,你们跟着一起去,可能有危险。”
家里两大话事人拒绝了他们。
孩子们垂头丧气地站在旁边,安静地靠着小姑,他们也想跟小姑去看陷阱,捡陷阱里的猎物。
叶冬儿伸出手,挨个摸摸他们脑袋,解释:“山上更深入的地方很危险,小姑到那个时候难以顾及那么多人,下回带你们去山上玩,不带大牛去,好不好?”
“好!不过,还是带着大哥跟我们一起去吧,大哥也不是不想带我们去山上的。”
大哥也是只能听从其他人说话的人。
大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好的,下次我让你们去山上。”
大家轮流去。
孩子们得到承诺,高兴地和好如初。
叶冬儿站在旁边,没有打断他们的和乐融融,没告诉他们,实际上,她自己一个人去山上,也不会有其他影响,孩子们之后想一起去山上,不是那么容易。
山上是真的会有危险。
毒蛇毒虫,加上可能出现的猛兽。
它们出现的概率不高,但也有可能会出现,意味着这就是有危险存在。
孩子们不合适跟着一起去山上。
··
第二天早上,叶冬儿早早起来,准备好去山上的物品,吃了早饭,她和大牛灌下一碗姜汤,浑身暖呼呼的。她再带着大牛出发,来到山脚下,她上山之前,交代说:“大牛,你走累了,记得跟我说一声,我背着你走。”
她背着大牛爬山,不会影响她往上攀爬的速度。
大牛一晚上缠着他爹叶明石说了一晚上,他去山上应该注意的事项。
叶大牛点头,“嗯”了一声。
他跟着去山上,只要不拖后腿,就是很大的进步,以及最重要一点,要乖乖听小姑的话,小姑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叶冬儿带着他来到一处陷阱附近,她在藤蔓里巴拉几下,摘了几个红彤彤的果实出来,她递给大牛一个,自己也拿起一个果实,随便在身上擦了擦,她直接“咔嚓咔嚓”地吃起来,酸酸甜甜的味道,不是很好吃,胜在它是新鲜的果子。
“小姑,我要干些什么吗?”
叶冬儿三两口啃掉那个果子,把果核埋在泥土里,说:“你跟在我身上,看着我是怎么做的,你得紧跟着我的脚步,不能走错位置,先学习学习。”
他一个孩子,这个时候也帮不上忙。
她加快速度检查陷阱,见到猎物会绑好,塞入背篓里。
再来山上一两次,他们就不会再来山上了,也得让猎物修生养息一个冬天。
大牛闻言,他紧跟着叶冬儿行走,看着她的动作,心中默默记下。
“绑着的布条意味旁边设置有陷阱,陷阱要时不时来看一回,被破坏的陷阱,需要重新设置回来。”叶冬儿时不时解说一句,她没想着让大牛全部记下,就是简单地说一遍,好让大牛有个大概印象。
带着大牛出发,有些拖慢巡陷阱的速度,叶冬儿也不在意。她按照自己的想法,一处处陷阱巡过去,从陷阱里收获三只野鸡,两只兔子。
两只似乎就是一对的。
她从公兔子比较精神猜测,肚子鼓鼓的母兔子先掉下来,另外一只公兔子想救出母兔子,跳进去,结果它们都出不来。
她简单地绑住两只兔子,母兔子放在大牛背篓里,单独放着,以免被其他猎物不小心压到它肚子,然后他俩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