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原本陈宥安发烧是跟万里扯不上半毛钱关系的,万里也不觉得自己需要对他负什么责任。
可他半夜听到门外一直有脚步声和交谈声,烦得睡不着,下床才发现自己没关好卧室门。
顺着门缝,听见了万宁和医生的交谈声。
万里干脆出去看看情况,遇见刚从隔壁出来的住家阿姨,问清了是陈宥安发烧以后,又问了句他爸在不在家。
阿姨坦诚又遮掩地说:“万总今天有应酬。”
那就是不回来了。
自从万家姐弟俩的亲妈去世以后,万江没有再娶,但前前后后也交过几个女朋友,只是都不带回家,外面有住处。
因为老爸不在,万里萌生了一些主人翁意识,去客房看了看那位病秧子房客。
客房里因为医生刚来看过,灯开得很明亮,也因此,万里一眼就看清了陈宥安烧得酡红的脸。
看来真是度数不低。
陈宥安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皱着,手指微动。
万里心想,灯开这么刺眼,睡得安稳才怪。
他好心,掀开一盏昏黄的壁灯,才把大灯关了,忽然听到身后一句:“杀了吧。”
“什么?”万里以为自己听错了,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转头看床上,陈宥安还睡着。
万里往前走了两步,待要看看他的表情时,又一声门响,伴随着万宁的疑问:“你在这儿干嘛?”
万里被这组合拳吓得差点跳起来,看清是他姐以后大声抱怨:“姐!你走路怎么没声的,吓死我了!”
万宁不以为然,淑女走路怎么会有声响,不光脚底没声,连裙摆摩擦都不会有声的,这可是她在太子府被嬷嬷教导出来的绝学。
万宁又问了一遍:“你在这儿干嘛?快回去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呢。”
万里:“明天周六,不上学啊。”
万宁“哦”了一声,“那也快休息吧,这么晚了。”
万里:“那你呢?你还不睡?要守着他?你不是说你不喜欢他了吗,干嘛还要对他这么好?”
万宁白了弟弟一眼:“还不是拜你所赐,他为什么淋了雨啊?就他这大病初愈的身体,哪经得住折腾?”
万里理亏,虽然感觉哪里说不出来的不对劲,但还是被万宁赶回去睡觉了。
睡也没睡好,梦里又听见陈宥安那句“杀了吧”,不是游戏里小伙伴们激情怒吼,是平静但坚定的指令,让人不寒而栗。
就这么简单三个字,让万里怀疑陈宥安是不是身上背了案底。
另一边,陈宥安烧迷糊了,又梦到“前世”的场景,那是端午节前,他陪他名下的龙舟赛队伍划了一圈船,又同手下跑了一圈马,猎了些鸟。
那时距离万家“刺杀”已有月余,他再度在满朝文武看笑话的眼神里保下万家的家主,自己的岳父——即使这门被众人耻笑的婚事并非他所愿,但木已成舟,便只能同舟共济。
当初边境战事突发,国库空虚,圣上巧立名目要莽朝首富万家“捐()”粮草,又怕被史书留个坏名声,便赐下婚约,拿太子妃之位去换那万贯家财。
一并被换走的,还有他这个太子的尊严。
朝中本就有改立现任皇后嫡出五皇子为东宫的传言,妻族为商贾更是让陈宥安这个太子矮了一头。
不过这次刺杀以及后续的调查倒让他对自己的岳家有了些了解,还有那个后院里的太子妃,似乎也不是什么柔弱闺秀。
最后一枝箭矢击中雉鸟,陈宥安收手,发出指示回府。
侍卫去拾鸟的时候居然还带回了一只雪白的兔子,说是被掉落的鸟儿砸晕了。
陈宥安没怎么在意,手下人一并带了回去。
管事是个机灵的,以为这玉兔是殿下讨太子妃欢心的,立马送去了后院。
可惜一同送去的还有端午节的吃食若干,万宁会错了意,以为这兔子也是原材料之一,吩咐说要做麻辣的。
这可是太子带回来的,谁敢直接动刀子,几个机锋回合,兔子又传回了陈宥安手里。
陈宥安没想到这么小一件事居然也值当惊扰他,皱着眉头交代管事:杀了吧。?()?[()”
等那管事要退出房门了,又补充了一句:“以后太子妃要吃什么,听她吩咐便是,不必请示我。”
他本意是不想浪费精力在这等小事上,落在下人眼里那是对太子妃的纵容敬重,传到万宁耳朵里又变了层意思:太子在警告她,不要骄奢淫逸逞口舌之欲,她在干什么他都了如指掌。
那之后挺长一段时间,万宁都没吃肉,问就是在茹素,要替太后祈福。
太后听说了,还赏了一尊玉观音,教她好好养身体,早点替皇家开枝散叶。
万宁无语,她一个人若真开得了枝,那绿叶子可就散到太子脑袋上去了。
迷糊了一夜,前尘往事又随着窗外的鸟叫声飘散如烟。
陈宥安睁开眼,看到的是万宁站在窗前推拉纱窗透气。
他心里一暖:“辛苦你了,没休息好吧?”
万宁回头,见他醒了,而且好像误会她照顾了他整夜?
她也没解释,任由他用略带愧疚的眼神望着,转而问:“你觉得好点没?刚才我摸了摸你额头,不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