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不弃(1 / 2)

除夕,有风雪夜归的侍卫策马直奔被禁足的太子宫外府邸。

前线有叛军倒戈,宫宴逢文官挟君,莽朝皇权岌岌可危。

太子陈宥安此刻正端坐在书房案前抄写经书为太后祈福。耳边似有响动,他放下手中毛笔,起身拉开房门。

门外鹅毛大雪被西风裹挟着涌入屋内,侍卫顾不得礼节,跳马冲到太子面前,嘴里低声催促着“殿下速逃”。

陈宥安表情骤变,顾不得穿上大氅便朝着侧门方向跑去,几步路又转头,竟是去了后面太子妃院里。

太子妃万宁正披着斗篷在屋外堆雪人,见太子来势汹汹,下意识往出逃。

陈宥安大喝一声:“万氏!过来!”

谁知万宁听了这肃杀的命令,犹如听见什么索命符咒,跑得更快了。只见她虽慌乱,却似早有防备,冲着花墙边一摞陶土大缸跑去。

陈宥安腿长步子大,又有些功夫底子在身上,不多会儿就抓住了她。

他握着她的肩膀,看她一双圆目瞪大了看着自己,两人交换了个眼神,没人出声,可万宁也不跑了。

侍从跑着把太子的坐骑送来,陈宥安拽着万宁的胳膊将她抛上马,自己紧跟着坐上去,把她圈在胸前,腿一夹马肚,挟着万宁离开府邸闯入黑夜。

可惜终究回天乏力,跑马不过一刻钟,便被逆贼追兵逼到了悬崖边,千仞之下乃是深不见底的湖水。

马蹄无措的倒退,万宁看着火把下一张张陌生的脸,怒气冲天地扭头问陈宥安:“殿下仍旧不信臣妾?”

不信她万家跟反贼无瓜葛,她也不是什么安插在他枕边的眼线。

多说无益,陈宥安看这局势,此刻插翅难逃,不如跳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即便是死,也能留个体面。

还有这万氏,他既然将人带了出来,也只好一起带“走”,不然留她在这些贼子面前必定受辱。

万宁看着陈宥安深色的眼眸里越发坚定的光,心里一个咯噔,再看他拉缰绳的手,预判他是想带着她寻死。

万宁不想死,以下犯上地扒拉开太子的大腿,想跳马,想求生。

天边划过一点光亮,像是叛军的火把飞过。

紧接着又是一点两点,一片两片,星辰坠落似雨。

天降异象,叛军被扰了心神,纷纷仰头看天边,便是这个空档里,陈宥安向马儿发布指令,同时搂紧万宁的腰不再让她挣扎。

良驹忠诚,听从主人安排毫不迟疑跃下悬崖。

万宁在悬空的瞬间,全身血液涌上脑袋,再没有礼仪尊卑,在落水前一秒用力踹了一脚环抱着自己的太子,即使话根本说不出声,也要破口大骂:“陈宥安!你个混蛋!”

噗通——

水从四面八方蔓过来,刺骨的寒凉,寂冷的压力,一切画上句点。

……

再醒来,入眼是白茫茫一片。

陈宥安手抚着额头,晕。再看自己的手,手背上青筋凸起,还有一块白色布连着透明的管子插在手上。

陈宥安心念不好,下意识便把手上的累赘扯掉,却见是银针插进皮肤,眼下带着自己鲜血的水珠成串落下。

“你醒了!”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宥安还没搞清楚眼前的事情,扭头看到了万宁,她穿着奇装异服,表情也有些古怪,不像是见到他醒了欣喜的样子。

万宁几步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他半晌,才问了句:“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吗?”

陈宥安听到这冒犯的问话,又看着四处完全陌生的环境和装饰,断定他们落水后飘到了异邦,遭人搭救。只是看这万氏的神情,似乎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他便也跟着不动声色的作戏:“哦,我叫什么?”

万宁一脸诧异:“你真的不记得了?”

陈宥安:“似乎是这样。”

万宁嘴巴张了张,没说出话来,抬手按了墙边的呼叫铃按钮,对讲接通,护士问:“有什么需要吗?”

陈宥安看到床头喇叭突然传出声音时吓了一跳,差点就要从床上跳下去防卫,以为有刺客藏在墙后。

可他卧床太久,腿脚无力,根本没法完成跳跃的动作。

而且还有万氏在一旁呢,陈宥安从醒来见到她的那刻,就把她划入了自己人的阵营。

“陈宥安醒了。”万宁对着墙边这样说。

不一会儿,就有穿着白色大褂的一行人,推着些设备进来。

万宁似乎看出来了陈宥安的防备和躲避,先是温声告诉他:“这是大夫,是好人哈,你别怕,他们要检查一下你的情况。”

又跟进来的白大褂们说:“他好像真的伤到脑袋了,刚才说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为首的大夫是个中年男人,对万宁慈爱地笑笑,让她先去一旁坐着。

陈宥安听到那人喊万氏为“小姐”。

他皱眉,仍旧抗拒这些人碰他,但他自小习惯隐忍,审时度势相信了这些人是要替他看病,只是对着要离开的万宁喊了声:“阿宁,过来。”

万宁诧异地望着他:“你叫我什么?”

陈宥安没说话。

万宁转身走过来:“你记得我?”

陈宥安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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