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请。”皇甫英并没有回答叶天民的问题,而是一伸手向门里面一引,似乎就算是回答。
跟着皇甫英进到卷帘门里,叶天民视线两边看了看,才发觉里面全是开敞的,并没有隔断,他们进来的地方算是中间的位置,似乎从外面看到的一间就是一个工位,每个工位上都停满了车。
“我这里到处都是油,有点脏,叶总到办公室坐吧。”皇甫英看见叶天民的视线在左右的看,等了一会儿才开口。
说是办公室,其实也很简陋,大约占这个开间的三分之一,单独隔了一间房子出来,甚至隔断墙的高度都没有到顶。里面一张办公桌占据了很大的空间,桌上还有笔墨纸砚,一张未写完的宣纸铺在桌上。上面有一行字:花间一壶酒。
叶天民记得那是一句古诗的前半句,书法笔墨未干,后半句还没有书写出来,大约是刚才他们的到来中断了。
一张单人床,一个大柜子,一张看上去像是餐桌的四方形桌子就放在角落,几张简易的凳子叠放在旁边。
瞧这状况,可能就是皇甫英工作生活都在这里。怪不得彭军说晚上来也能找到人,看这样子皇甫英可能除了必须外出之外,真的就是随时都在这里了。
皇甫英把那叠放的凳子取下,一个个分开,三人就在大办公桌前坐下。他甚至都没有像一般接待客人一样,泡个茶水或者简单点递上一瓶矿泉水什么的。
俩人对视了一眼,叶天民的手点了点宣纸,看着皇甫英说:“去江都市,后面的独酌无相亲就不用写了。”
在来之前虽然听彭军介绍过,今天从第一眼看见开始到进来之后,他觉得发出任何的邀请和理由都很难说服他。所以干脆就不说什么别的,直接就说目的。
如此简单直接,甚至连理由都不给,去做什么也不讲,皇甫英的双眼却明显闪过了一点亮光。
“英雄不应该落寞,落英那是入土的时候墓碑上写的。”叶天民继续接着说。
“你很不礼貌,我才50多岁而已。”皇甫英虽然看似对叶天民的说话有些反感,可语气并没有多大的起伏。
“你已经有20年没有多大成就了,车神都不知道更换了几代了。桔子心中的车神不过是看到的录像,听到别人述说而已。”虽然叶天民的话,语气没有一点不尊重或者轻蔑,却真的是戳中了皇甫英的痛。
“你......”仅仅只是一个字,皇甫英却再说不出反驳的话。
退出赛车之后他开这家修理厂,除了几个工人之外,没有收一个徒弟。只是女儿看着他以前比赛的视频长大的,又或许是骨子里就带有基因,他禁止不了。就只能教女儿如何能使自己安全,也是桔子为什么被陈国栋那一帮人说出车祸从来没见她受伤的原因。
他做赛车手的时候,一味的追求速度与激情,导致没有比赛驾驶自己的车,也习惯了高速行驶,在一次意外当中鼻梁骨粉粹性骨折,看着妻子叹气又无奈的样子,知道妻子是在为他担心又不忍劝他放下生命中最大的爱好。
伤好之后,他固执的不做修复手术,就是要时刻提醒自己。
在女儿三岁的时候,他选择了从赛场退役,陪伴妻子和女儿。买下了这一排的门市,在金城北郊做改装和修理,目的是想让汽车的驾驶性能更加安全。
基于他过去的成绩,顾客不用找都一直不断,他也不为了钱做这个事。赛车生涯所获得的奖金,足够他比一般家庭更富足的生活下去。
每一辆来改装的车,他都力求做到改装的部分一定要最完美,可毕竟就他一个人,前来改装车的排队都要等候,才会使得整个店面都停满了车,而他自己原来收藏的车只能租车库存放了。
然而改装别人的车,很多时候他非常苦恼,很多人买车看了外观和舒适性,对于车的真正性能却并不了解,导致现在车企造的车外观是越来越漂亮,可实际上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改装始终很难实现安全性能最好,并非每一台车都可以无限制的改装。
上次彭军来金城买车,通过桔子前来让他改装的时候,他太兴奋了,破例插队先给他改装。原因有两个,以前总是要担心改装之后交管部门的审核过不了,而彭军居然让他不用担心这个,第二个就是彭军虽然对汽车的了解在他看来还很粗浅,但对于改装的建议让他也大开眼界。
皇甫英对叶天民话给自己带来冲击很敏感,一双大眼却微微的眯了起来说:“继续。”
叶天民知道他在等自己说有什么理由了,也没再扯别的,直接把江源制造集团现在旗下的状况告诉了他,他可以发挥他最自己最大的能力帮助新车的研制。
如果他精力允许,甚至在南云市还有一家即将上马的汽车厂,也会有他的用武之地。
叶天民最后说道:“什么是车神?尽力安全保障下的操纵机动车,而不是仅仅是驾驶技术多好。再好的驾驶技术,只能保障你自己。就像桔子可以在车祸中保全自己,却无法保障事故的另一方或者同车的人。”
皇甫英并没有因为叶天民对车神的定义有所触动,而是对叶天民敢于如此定义的魄力!刺痛了他一直无法完成的心愿。
要知道历来赛车手对于机械师和维保人员都非常的尊重,但这些年无论是他改装车还是修理车,除了对他名气的尊重,很少有人对这个职业有如此尊重。别的不说,就他自己的这个修车行里,几乎从没有一个客人是带着尊敬的口吻和别的技师说话的。
“什么时候去江都?”皇甫英的眼睛重新恢复到正常,静静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