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此间事定下,众人将要离开大殿时,赵曦特意将王安石留下,语重心长的询问道:
“王师走后,本宫若遇事,该找谁商议?”
“范相公是好人,可我父皇说,要用宰执,但不可依赖宰执”
王安石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想了想,正色道:
“若殿下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可去韩府见韩相。”
韩章虽然已被革职,可还留在京城。
这也是赵祯的刻意为之。
他担心,范纯仁压不住在他死后的风浪。
真要是到了那一步,韩章会站出来稳定大局。
王安石向赵曦举荐韩章,并无私心,全因韩章确实是个极有能力的人。
嘉佑七年,七月下旬,王安石离京前往江南。
——
此时。
卫渊已经抵达江南。
而给赵祯传旨的天使,也已经赶上了卫渊。
后者当即就被打了廷杖,虽然没有到吐血的程度,可也是皮开肉绽。
这就是官家的天威。
卫渊纵然已经身居高位,但只要有了旨意,说要打他廷杖,那就要打,谁也不敢马虎行事,毕竟,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事后,天使差点儿就要向卫渊跪下了,
“卫侯爷,咱家也是奉旨办差,还望您莫要怪罪,您若是心中愤恨,就打咱家几下,咱家对外就说,是不小心磕到碰到了。”
当时刚被打完廷杖的卫渊,在林兆远的搀扶下,语重心长道:
“天使言重了,只盼天使回朝之后,如实禀明官家,就说,臣知道错了,也认错,还望官家莫要动气,一定要保重龙体。”
天使心中松了口气,连忙道:“请侯爷放心,咱家回到京城之后,一定如实禀明陛下,就说您已经被打到吐血昏厥的程度,请侯爷放心。”
卫渊给了天使一笔钱财。
当晚。
卫渊趴在床上,谢玉英为他上药。
看到他的屁股已经皮开肉绽,鲜血淋漓,除了感到心疼之外,并无其他情绪。
上药期间,谢玉英不敢用力,生怕又弄疼了卫渊,只好轻轻地涂抹。
但只要感到卫渊的身体有任何不适的动作,她就会立即收手,柔声询问,“弄疼侯爷了?”
卫渊摇头道:“无妨,继续上药吧。”
谢玉英点了点头,再次为他上药。
而这一次,她的眼睛里突然滴落两滴眼泪,恰巧落在了卫渊的大腿上,嗓音都开始有些哽咽。
卫渊似是有所察觉,侧过身子,看向她,“怎么哭了?”
谢玉英当即止住哭腔,“奴家有些心疼侯爷,这些时日,奴家常听侯爷身边的人说,当时侯爷与辽夏作战,常九死一生,侯爷对我大周可谓居功至伟。”
“可官家仍是要这般责罚侯爷.还将侯爷打这么狠奴家奴家心疼”
卫渊笑问道:“是真心疼?”
谢玉英红着眼点头。
卫渊并未做出什么回应,只是让她继续上药。
过了几日之后,卫渊勉强能够下床走路。
他毕竟是一位身经百战的武夫,纵然被打到皮开肉绽的程度,但恢复力很是惊人。
要不然,常人只怕半个月内都难下床。
这时,卫渊一行人已经抵达福州。
他们在沿海一带,巡查海上防事。
起初,福建路、福州等各地官员,都想来拜会卫渊,但是,如今毕竟乃敏感时期,卫渊也刚被赵祯责罚,不愿多事。
索性就回绝了他们。
这要是搁在他第一次来东南时,纵然卫渊回绝那些官吏,他们也会想着法来拜见他。
但今时不同往日了。
福州沿海。
卫渊看到新起的瞭望台、烽烟台、沿海长城等建筑还有不停忙碌的工人,心中有说不出的骄傲。
如果,自他们这一代人开始,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就重视起海上军事,那么,千百年之后,尽管因专制弊端会造成国力衰微的情况。
凭借从古至今发展的海上军事力量,也能尽可能的,避免一些悲剧的发生。
卫渊站在海边,耳旁传来大海浪潮拍打岸面的声音,自觉心旷神怡,向身边诸将开口道:
“海州等各地州府沿海一带我未曾去看过,但是看到福州的海上防御工事渐起,这是一件好事,有利于后世子孙。”
郭颢站在他的身后,深深作揖道:“请大哥放心,这是您极力促成也想做成的一件事,弟定会死死盯着,绝不出现任何差错。”
他说的这句话是实话。
当初卫渊编纂的筹海图编,他是看过的,也详细的思虑过,如果能将卫渊对于沿海一带的完美蓝图成功实现,那么,绝对是一件值得名垂千古的事情。
像他这样的将领,虽然贪财好色,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也在用心做事。
怕就怕一些官吏,即贪财好色,又不做实事。
卫渊语重心长道:“建造沿海长城,此事,朝中有很多人都不认可,他们都在等着这件事出纰漏,我们.一定要将这沿海长城串联起来,也是站在这个位置上,为后世负责。”
沿海长城的计划一旦实现,能在极大程度上杜绝海外诸国抢滩登陆的事情发生。
当然,将沿海一带的‘长城’串联起来,不是一代人就能完成的工事。
卫渊对此并不着急。
“说起来,我此前能成为殿前司都指挥使,也不过是侥幸得到官家的重视而已。”
“实话讲,这么些年来,我做得事情极少,总结起来,无非就是戍卫雁门,抵御国敌而已。”
“让我最引以为傲的事情,无非就三件,其一,延边军改,其二,成立水师,其三,就是构建沿海长城了。”
林兆远有内而发,深深作揖道:“仅凭借侯爷做得这三件事,也足以名垂青史了。”
这时,卫渊突然看向北方,喃喃道:“还不够。”
人这一生,只要能做成一件事,就已算是了不得。
而卫渊想做成的,不只是一件事。
他最想做得,还是将遗失近百年的土地夺回来,也能让后世人在谈到自己的时候,会竖起大拇指说上一句。
卫渊这个将军,行军作战,还是很有一套的,如此,便就足以。
“张睿在泉州做得如何?”
回过神来的卫渊问向郭颢。
来东南那么久,他还是第一次问起张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