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夕颜沉默片刻,轻声道:不必了。 玉簪有些惊讶:这副弓箭,花了整整三百两银子,都是小姐的私房银子。再说了,这可是小姐对世子的一片心意。小姐不亲眼看看么? 赵夕颜神色复杂,声音淡淡:以后在我面前别提他。 玉簪: 玉簪一头雾水。 小姐和世子之前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就撇得干干净净? 玉簪心里有百般不解千般疑惑,也只得按捺下来,低声应是。 二月十七这一日,天气晴朗,春光明媚。 赵夕颜端坐在马车上,一双手叠放在双膝上。 其实,坐在自家马车里,车帘紧闭,无人窥见,大可以随意些。只是,仪态的端庄优雅早已融进了她的血液里。 赵夕颜出门次数不多,玉簪海棠出门的次数自然也少得可怜。 此时,两个丫鬟眼中闪着热切期盼的光芒,心里像有几只兔子蹦跶,不时看一眼车窗。 赵夕颜微微一笑:海棠,将竹帘打开透透气。 相貌清秀的海棠,喜滋滋地应一声,麻溜地拨弄竹帘。这竹帘是特制的,从外面看不清马车内的情形,坐在马车里往外瞧,隐隐绰绰。 就这,也足够两个丫鬟雀跃了。 赵夕颜目光一掠,透过细密的竹帘缝隙,看着马车外的熙熙攘攘。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前世城破家亡血流成河如人间地狱的惨状。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下。 北海王府到了。 玉簪探头看了一眼,惊叹不已:小姐,好多马车啊! 徐靖是北海王独子,以北海王和北海王妃对爱子的宠溺劲,今日的生辰宴自是热闹非常。北海郡有头脸的人家,都前来送礼赴宴。 北海王府独占了一坊之地,整个王府建得奢华气派。门前偌大的空地停满了马车。 北海王府里的一众管事,扬着笑脸迎接贵客。一个管事眼尖,瞥到了赵家的马车,立刻转身,飞奔进王府。 一身华服光华灿灿的北海王世子徐靖,心不在焉听着身边人说话,目光不时往外飘。 管事迈步进来,低声禀报一句。 徐靖眼睛一亮,顿时有了精神,起身就往外走。 坐在上首身宽体胖发须半白的北海王,心中了然,一笑置之。 一旁的北海王妃心里就没那么痛快了。 她四十岁才生了儿子,千倾地里一株独苗,心肝一般养大。还没定亲成亲,儿子一颗心就全在那个赵六姑娘身上。这以后娶进门来,还能得了? 几个月前,徐靖死皮赖脸地跪求了半个时辰,她拗不过儿子,勉强点头应了这门亲事。 一想到过几个月要去赵家登门提亲,她就心气不顺。 哼! 待会儿赵夕颜进来,定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北海王世子像旋风一般,快步出了王府大门,冲到赵家马车前。咧着嘴笑得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月牙儿妹妹,你总算来了。 熟悉的声音入耳,赵夕颜心情五味杂陈,面上浮起清浅礼貌的微笑,下了马车见礼:今日是世子生辰,恭贺世子。
徐靖有些不乐意了:月牙儿妹妹,你怎么忽然就和我疏远了?以前私下里,你都是叫我春生哥哥的。 徐靖出生在春日,乳名叫春生。这个乳名,知道的人不少,会张口这般叫他的,却是寥寥无几。 赵夕颜和徐靖见第一面的时候,都还是五岁幼童。一个喊月牙儿妹妹,一个喊春生哥哥。直至十岁以后,在人前才改口。私下里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她声音悦耳,叫春生哥哥的时候更好听。 赵夕颜微笑着应道:以前我年少不懂事,多有唐突。世子身份尊贵,岂容随意冒犯。 徐靖: 这么明显的疏离,傻子都能察觉出不对劲。 徐靖笑容一顿,眉头一拧。 他从小就是个霸王脾气,字典里就没忍气吞声这四个字。 心里涌起的火苗,在那双盈盈美目下,忽然就无影无踪了。男子汉大丈夫,度量如海,怎么能和姑娘家计较嘛! 徐靖很容易就说服了自己,冲赵夕颜笑道:你送我什么生辰礼物? 玉簪想张口回答,赵夕颜瞥了一眼过来,玉簪立刻就将嘴闭得紧紧的。然后,就听主子说道:生辰礼装在锦盒里,等生辰宴后,世子亲自看一看就知道了。 月牙儿妹妹这是要给他一个惊喜啊! 徐靖的嘴角按都按不下去,那张神采奕奕俊美无双的脸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下定决心和徐靖保持距离的赵夕颜,下意识地随之抿唇而笑。 然后,赵夕颜就后悔了。 徐靖之前那点小小的颓丧,早已不翼而飞,眉飞色舞地笑道:走,我领着你去见我父王母妃。 众目睽睽之下,相携一起进王府算什么? 这还怎么一刀两断? 赵夕颜有些头痛。 一个娇滴滴的少女声音响起:春生哥哥是特意来迎我的么? 这下头痛的人换成徐靖了。 赵夕颜眉头舒展,转头看了过去。 只见一辆极为奢华的马车停在不远处。拉车的四匹是一色的枣红骏马,十几个家丁随行,站在马车旁的丫鬟足有八个。 从马车上下来的粉衣少女,年约十四五岁,柳眉杏眼,容貌娇美。 这个少女姓谢,单名一个娇字,是北海郡守的幼女。 年近五旬的谢郡守,中年得女,对女儿很是宠爱,养出了谢娇骄纵的脾气。 徐靖的三姐徐莹嫁到谢家做了长媳。这个谢娇,是徐莹的小姑。徐莹时常回娘家,谢娇总跟着来,经常缠在徐靖身后。 徐靖听到谢娇的声音就头痛,对着赵夕颜嘀咕:这个烦人精怎么也来了。 能不来吗? 春生哥哥的生辰宴呢! 赵夕颜似笑非笑地瞥徐靖一眼:谢姑娘对世子一片痴情,谁人不知?今天世子生辰,谢姑娘自然是要来的。 谢娇下马车后,也不等身后的长嫂,欢喜地快步过来。 目光一飘到徐靖身边容色倾城的美丽少女,谢娇顿时嫉火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