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默良久,她爬起来,随手取过披风披上,小心翼翼地推开卧阁的门朝着玉雕屋走去。
屋中并未烧炭火,四下冰凉,绵密的冷意穿过衣裳透入肌肤。
她点燃烛火,借着烛火的点点光影拉开了最里层的抽屉。
整个屉子中装着满满当当的信件,尘封已久的信件泛起了黄色,一封又一封的信件,稍稍瞥过就能看出主人对它们的爱,还有那翻过一次又一次的痕迹。
秦桢捧着一沓子的信件回到卧阁。
这些信中回复的内容,和她亲密如周琬她都没有提到过。
潇洒自如的字迹恰似不受拘束的清风,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字迹也随着来信人的年岁增长愈发的凌厉。
而最后一封信的落款日期也停留在了她成婚后的第一个月。
是来信人亲手切断了他们之间的书信往来。
望着一封又一封的信件,秦桢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将信件丢入炭盆中。
星火吞噬了信纸,不过须臾片刻就只剩下灰烬。
那晚过后,秦桢都没有看到过沈聿白。
住在书房中的沈聿白一连半个多月早出晚归,那晚后再也没有踏入过宣晖园主厅,就是用膳都没有过。
秦桢也乐得清闲,或是去东苑陪乔氏说说话聊聊天,或是整天整天地待在玉雕屋中,打磨着尘封已久的珑吟,倒是到了小年的前夕,乔氏提出要亲自上街采买时,她才恍惚地意识到,新的一年又要到了。
有些时日没有出府的她也就随着乔氏一同上街看看。
上街后才发觉,新的一年确实是要到了,大红色喜庆灯笼挂满整条街道,还有商贩正在卖着烟花爆竹,往来于街上采买年货的人也愈来愈多。
乔氏想要为还在书院尚未归家的沈希桥选上一套头面,是以一上街就直奔首饰铺。
踏入首饰铺子前,秦桢将手中的小囊递给闻夕。
囊中装着的是一块蓝田玉玉佩,是她打磨珑吟没有灵感时随心雕刻的佩子,正好今日出门就一道送去璙园。
首饰铺多年来都在为国公府送配饰,掌柜的自然是认得乔氏和秦桢,见她们踏入铺子时忙迎了上来打着招呼,“沈夫人,您里间请。”
铺子厢房装饰的很是别致,不同年龄段所用的配饰装于不同的厢房中,年轻跳跃的首饰多存放于最底层。
掌柜的得知乔氏的来意后立即领着她们往一层最外间的厢房去,边领路边示意小厮前去开门,“沈小姐性子活泼,日常最喜欢的配饰也多为流苏一类,平日里来时也多在西厢房停留。”
西厢房便是最外间的厢房。
乔氏对着图册选了几套配饰,等待掌柜的取来时看了眼秦桢,道:“今日正好也来了,就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您前些日子才让人送了配饰给我,日日换着戴都要戴上小半个月,我就不凑热闹了。”秦桢笑了笑,垂眸翻动着图册,翻了好一会儿瞧见一支桃花状的流苏簪子,指着它道:“小桥应该会喜欢这个。”
“少夫人还是了解小姐。”掌柜的踏入厢房中,身后还跟着几位抱着匣子的小厮,道:“这支沈小姐前些日子来就已经订走了。”
秦桢挑了挑眉,不再言语。
乔氏听掌柜的这么说也笑开了。
谁会不愿听到小辈相处融洽的话语呢。
闻夕回来时,秦桢正在替沈希桥挑选玉佩,余光瞥见她在外头焦急踱步,寻了个理由和乔氏说了声后走出去。
“怎么了。”秦桢问。
闻夕看了眼外头来来往往的人群,往里间走了几步,刻意降低音量道:“奴婢适才送玉佩前往璙园时,遇到了冬至那日赌石的公子,拉着我非要问清那日指点他的人是谁。”
秦桢皱了皱眉,没想到还会有这件事,“你说是你就行。”
“说了,但是他不信。”闻夕忙道,顿了顿,又补充:“或者说是那位公子的好友不信,我跑出璙园时见他们也跟上来了。”
秦桢哑然,侧眸瞥了眼铺子门口,并未看到有男子的身影,确定没有男子走入首饰铺中时,才道:“他们并没有跟上来,若是日后再见到,躲着就是了。”
闻夕点了点头。
但为了以防万一,秦桢还是停在这儿多看了些许时候,耳边响起交谈声时,她还以为是闻夕在说些什么,回过眸来才意识到是厢房内传来的声音。
秦桢不愿偷听他人言语,正要迈开步伐离去时,再次响起的声音令她停顿在原地。
“不过是入府一年无子嗣而已你担心什么,远得不提就说近的,沈国公府的那位入府三年不也一儿半女都没有,你有何好担心的。”
“你这话说的,我和她处境可不同,她有婆婆护着,沈夫人在谁敢瞎说什么。”
“也是。”女子顿了顿,“不过你说这沈夫人也是奇怪,沈家的子嗣她可是一点儿也不担心,若不是知晓秦桢是她的侄女,还以为她想沈家绝后呢,那秦氏也不是她的亲侄女,竟然宝贝至此。”
“去去去,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好听了。”